断什么也不能断了念想

显示全部楼层 · 2021-1-9 01:14:24

（《阅读》杂志2011年第三期）气温低到零下5摄氏度，防盗网上突出的檐沿，生出长长冰凌。
裹成“粽子”的小女进屋，目不斜视，直奔取暖器而去。虽然客厅茶几上放着她最爱吃的糖果、巧克力，还有奶油奥利奥饼干。
因为念着家里这个暖和的小东西，我愣将回家时间提前了三分之一。回过劲来的小女，对着取暖器散发的柔红，自言自语。她跳过沙发，蹲着，微笑。倘若不是铁丝网隔着，她嘴角的哈喇子能滴到发热管上，能吱吱发出声响。
寒冬，这台取暖器就是小女的念想。
小时候，外公外婆会将家里炒好的花生用兰花口袋装着，放进小竹篮。再用一根长长的细麻线系着，线的另一端用力甩上去，穿过卧房上的檩子，向下拽住，将小竹篮缓缓升上半空，打上只有外公外婆能解开的疙瘩。这么做，是为了提防我这个小馋猫。
于是，只要有空，我就看着小竹篮发呆。希望风来得猛烈些，希望钻进几只馋嘴的麻雀，希望麻线突然间被拦腰截断，让一颗颗“麻衣天使”穿过竹篮，飘落尘世。
那年，我上小学四年级。我用一篇日记记下了那篮孤独的花生。三十多年了，这本日记依然保存着。小竹篮，兰花口袋，那一颗颗藏在红帐子中的白胖子，穿过岁月，在眼前飘来拂去。翻开，透过黄黄的纸张，依然能闻到花生独有的香味。
那个随风摇荡的竹篮，那包黄沙炒出的花生，在那样一个物质匮乏的岁月，是我十岁时的念想。
爱上网络，迷上码字后，看美文，写美文。看帖，回帖。写博、看博。这些成为我每天最轻松最愉悦最享受的时光。
前些天随领导公干，现场室内的忙碌，硬就没时间扫一眼每天必逛的论坛。饭间，匆匆扒上几口，贴住旁边小李的耳朵，说：哪里能上外网？
网络，论坛，是我不惑之年的念想。
那天，小妹的生日。老妈致电小妹，声称在超市购物，结账时发现兜里没钱，请小妹过去“救驾”。
小妹不想让老妈等得太久，破例打的前往。
老妈等在门外。笑眯眯地递上一个陶瓷瓦罐，送上一句生日快乐。
揭开，一只乌鸡静静躺着，氤氲而出的蒸汽濡湿了小妹的眼。
儿女的生日，一串串滚瓜烂熟的数字，是母亲一辈子的念想。
念想，惦记，想念。元白朴《东墙记》第一折：“不争你这等念想，倘若其身有失，如何是了？”《水浒传》第三三回：“自从别了兄长之后，屈指又早五六年矣，常常念想。”李广田《悲哀的玩具》：“听说，现在他更衰老了些，而且也时常念想到他久客他乡的儿子。”
念想很俗。它，不是生死攸关的需要，也没有“爬楼”之累，更不会让你在矛盾无定的迷途中纠结。它，是一盆火，一篮花生，一句谎言。有爱，有牵挂，就有念想。
一个人，可以没有远大的目标，却不能没有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