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能相依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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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11 | 回复0 | 2021-1-9 01:58:1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用我最后的体温,温暖你的路程


在远离学校的日子,无论我行走多远,无论接到多少学校电话,无论说过多少复杂的工作问题,我有一件事不敢问,我有一句话不敢说。。。。。情愿迷失在牵挂与纠结中永远出不来,不情愿面对哪怕一丝一毫的错失。
是的,我无法面对。那些像小生命一样的孩子,那些像孩子一样的小生命,我不知道他们和它们,它们自己之间到底还能相依多久?
小狗“多白”的眼神里充满离别的忧伤。


小狗“多黑”对草原流浪狗的命运有着未卜先知。


生前它们多么可爱!


这是在深秋的一段日子里,有好几天我发现一年级、五年级当中总有几个孩子神情忧郁,一下课就跑得无影无踪。
后来我跟踪他们来到校园的一个隐蔽处,一看,他们正在围着一只花坛忙碌着。找来各种废旧保暖垃圾:一只垃圾桶的铁盖子,几团碎石棉,一些干枯的草和废纸箱。正在为五只小狗搭窝窝。它们是流浪狗。或者说流浪狗的孩子。都是刚出世不久。不知何故就被妈妈抛弃了。胖乎乎的小狗狗太惹人喜爱了!三只纯灰一只白花一只黑花。在草丛间滚着,有两只直往孩子的身上爬,爬一半又滚下来。孩子们边搭窝边逗乐着它们。那场面让你无法分别他们还是它们------他们都是孩子!
感动的泪花直在眼眶里打转。孩子们同时发现了我。却一个个像是犯错一样站起来。最大的孩子生怕我不理解,跟后解释:梅朵老师,这个,这个不会影响学习的。它们跟我们是一样的。
“是的,一样!并且我也不认为这是在影响学习!相反,是老师向你们学习了!”我说。
那孩子一听脸上顿时笑开来,“这样,您就不会告诉我们班主任了是吧?”
“当然孩子。。。。不,我要认认真真地告诉你们的班主任!因为,他们也需要向你们学习!”
孩子刚刚高兴起来,听我这话一下又糊涂了。
后来我们一起弄好了小狗的家。我实在太爱其中一黑一白两只了,想带走它们。便取那黑底白花的为“多黑”,白底黑花的为“多白”。孩子们说,老师你很不公平,还有三只就不取名了吗?我说叫多灰吧,谁叫它们三只清一色纯灰的,好象也分辨不出谁大谁小。孩子们一听纷纷解下脖子上花花绿绿的护身符,系到小狗脖子上,一是保佑它们健康吉祥,二是区分它们。给最胖的的一只系上最多的护身符,称它为大灰。然后是二灰,最小的一只系上最吉祥的彩色护身符。多黑系上了深色的,多白系上了纯白色。
孩子们帮我找来一只纸箱装起多黑和多白。我想过几天我会带走多黑和多白。孩子们在快乐、遗憾与纠结中望我把两只小家伙抱进纸箱里。多白一进去就急的不行,踩着多黑直往纸箱上攀爬,它想回到兄弟中间去,眼神里充满离别的忧伤。孩子们只好又把它抱出来,与它的三个兄弟开始做最后一场游戏,或说杂技。即让大灰立在草丛上方,大灰头上架着小灰,小灰头上架着多白,悬空着叠加成一组。所有孩子都在热烈鼓掌。多白眼神里的忧伤却没有因为热烈的气氛而消失,仿佛更深了。
与兄弟的最后一场杂技



多黑呢,像是对流浪狗未来的命运有着天性的未卜先知,一副乖巧的样子卧在箱底一动不动。因此它也失去了与兄弟做游戏的机会。
游戏做完后,多白再次被我抱进箱里,它在朝我“哑哑”直叫,眼睛的忧伤更加深刻。(的确!它的眼睛里没有对我的乞求,却是满含着反抗与伤心)一年级孩子把头伸在纸箱上,望着伤心的多白有些恋恋不舍,开始哄着它,要逗它开心,多白朝他昂起头,舌头搅动着嘴。一年级孩子歪着头问,“你想说什么?”
多白只朝孩子摆动尾巴,不知是不是在说,‘我和你一样,我们同样是妈妈的孩子。’
五年级那大孩子是从纯牧区下来,对动物相当有悟道,立马给多白送上一只玩具,一边说着:“这个是你的,我的也是你的。”一年级孩子很羡慕地瞧着玩具,想讨过来玩下,但五年级孩子说,这是多白的,我已经送给它了。一年级孩子不再说什么,他开始伏在纸箱上要亲吻多白,朝它嘟起了小嘴。没想多白很有灵性,竟然朝孩子高高昂起头,伸出粉红的舌头,开始轻轻地,温和地舔起了孩子的嘴唇!此刻,小生命与孩子如此温暖,和谐,依依不舍。。。。如此一幕看的人眼睛湿润。
被我抱进纸箱的多白和多黑


它想回到亲人中去。。。


一年级孩子问:“多白,你想说什么?”


多白似乎在说:“我们都是妈妈的孩子。”


这个玩具,送给你了


动物与孩子,如此和谐温暖




一年级这孩子后来得知我不能带走多白,伤心地哭了。。。



而我-----我是多么自私呢!我喜欢的,就带走。那三只“多灰”呢?它们被我遗弃在教室后面了!
晚上,我给多黑和多白喂牛奶。它们拒喝,在纸箱里叫的不停。多白尤其厉害,一定要从纸箱里爬出来。它踩着多黑的身子以多黑为蹲点,多次差点逃了。
这个夜晚突降雨雪,天气冷到打破了秋天的极限。我突然担心起来,外头那三只小家伙呢?它们怎么过?
我,多白和多黑都是一夜未眠,熬了一晚-----事实上我当时感冒了,深夜爬不起床去抱那三只“多灰”。也许这只是借口,而事实中有别的一些无奈在困着我的脚步。
第二天我在床上躺了很久,人晕晕沉沉。那多白和多黑可能是晚上吵得太凶了,白天也没了精力再闹,只卧在纸箱里没动静。
中午时分,学生们开始很没礼貌地,粗野地敲房门(其实是他们心情太糟糕也太焦急了,急得没办法礼貌)。我开了门,一年级的孩子眼睛红红的,五年级的孩子气喘吁吁:“老师老师!快去看看它们,有问题!”
我们速快跑到狗窝旁。当时就傻了。小生命们经过昨晚突袭的寒冷一冻,又经过中午的高温一晒,几乎都不行了!那一幕让人看得崩溃:一只多灰看姿势是完全死了。而小灰正处在抽搐中,微张着嘴,在低速喘气,短短胖胖的小腿无力地抽动一下,又抽动一下。。。。。它一定好痛!但它在与死亡挣扎。尚且健康着的大灰站在小灰身旁,沉默地凝视,见小灰还在抽搐,就那么凝视,多久也不动身。当小灰的气息在慢慢平息,抽动在慢慢回落时,大灰猛地上前死咬住小灰尾巴,又是拖扯又是摇晃,然后放下,凝视,见不动,又拼命用头拱小灰的身子,再停下,再凝视。见仍然不动,大灰终是抑制不住绝望疯狂地朝小灰伸出爪子,哑哑叫着又撕又咬又抓,像是。。。那就不是动物,那就是一位绝望的兄弟!
后来。。。大灰变得筋疲力尽,停止了努力慢慢低垂下头挨着小灰,头依偎在小灰身体上,它们相依在草丛中一动也不动了。一年级孩子哭着把大灰从小灰身上分开,把另一只快要断气的狗狗抱在大灰身上,想回暖一下它冰凉的身子,大灰一动不动,只有它的体温,在温暖着亲人的路程。。。。
孩子们都怔在那里,谁也不出声。除一年级那个孩子,他突然哇哇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朝我喊:“都怪你都怪你!昨晚为什么不把它们也带走?你偏心!我们都是娃娃,它也是娃娃!”
这个声音让所有孩子哭起来。五年级大孩子用手捂起一年级那孩子的嘴,捂着不让他说话,在他耳边低语,“梅朵老师过几天要去很远的地方办事,有多多的事要做,多久也回不来,她也带不走!”
是的!我头一天晚上抱走多白和多黑就是一个痴心妄想的做法了------事实上我不能带走它们。接下来我要去一个海拔四千六百米的远牧点办事,这一来一回在路上将会折腾很多天,然后还要去县城运送一大批过冬棉衣,还要去一个定居点送铺盖棉被,还要去。。。。没完没了的辗转我自己都难以预知未来,我带不走它们啊!
带不走,多黑和多白就又要回到多灰的身旁来。回到这个充满死亡气息的窝窝里,它们过的将会是所有草原上流浪狗宿命的生活,自生自灭。-----老师们在安慰我: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人都生活得这么难,我们有什么办法呢?你要是过度地悲天悯人,你会深陷自责中出不来。可是我们的工作我们的生活它需要继续。
因为扩大了帮扶,工作实在太多太繁杂了,并且不是一个定点区域,我需要不断地辗转各个草原。所以最终我没有带走多黑和多白。
它们又回到了属于它们的生活。走之前五年级孩子拉着一年级孩子来找我,对我说,“梅朵老师,我们会照顾好多黑和多白的。等您回来它们就会长成很胖很大的了。
可是到现在,每次接老师或孩子的电话,我从来不问多白和多黑。我也不准他们跟我说起。有谁知道我的心。。。对于它们,我再无法面对一丝一毫的错失。。。。。

大灰依偎在即将离世的小灰身上一动不动


一年级孩子哭着把大灰从小灰身上分开,把另一只快要断气的狗狗放在大灰身上。大灰一动不动,只有它的体温,在温暖着亲人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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