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脱猜忌（6）俄罗斯亲近中国之原因

显示全部楼层 · 2021-1-9 04:00:41

俄罗斯人对中国的猜忌，是一个基本的事实。然而，俄罗斯政府为什么还要努力发展和维护同中国的友好关系呢？叶利钦曾在其《国情咨文》中提出“恢复强大的俄国、确保势力范围”的指导思想。这个政策总结了独立初期的经验教训，基本代表和反映了俄罗斯各种派别的立场。专家分析，在相当长的一个时期，俄罗斯的政策框架、原则和目标不会发生根本的变化。
俄罗斯“恢复大国地位”的战略目标是清晰的。其指导下的各个地区领域和问题领域的具体政策也是明确的。（一）与美国为首的西方大国的关系。根据“均衡”的策略原则，俄罗斯应与美国保持良好的伙伴关系，并将这种关系的性质规定为“在一个多极世界中的伙伴关系”。（二）对欧洲的政策。其一，俄罗斯不应该单方面向北约倾斜。其二，保证俄罗斯在欧洲的利益和自身安全的最佳方式是改造欧安会使之成为更加平等有效的欧洲集体安全体系。其三，为避免北约一统天下的力量失衡前景，“需要保留在欧洲中部形成的半非军事化地带，不使北约扩大，同时要扩大俄罗斯和北约的对话”。（三）对独联体的政策。独联体是使俄罗斯在与西方进行外交角逐时增强实力的重要因素。俄罗斯政策的行动准则是要保持以下两个方面的平衡：既要“省钱”，即代价较小，又要确保实际利益和领导地位。（四）“恢复大国地位”战略中的亚太政策。1、确保俄在亚太的大国地位。俄认为，亚太已成为美、日、俄、中列强角逐的主要地区之一。因此，俄必须实行积极的亚太战略，主动参与亚太事务，争取获得与其他大国平等的地位，并在地区政治、经济、军事方面发挥重大作用。2、把远东、西伯利亚地区融人亚太经济发展的一体化进程。俄认为，俄远东地区资源丰富、潜力巨大、邻近经济上蓬勃发展的亚太国家，远东地区经济的发展可能成为带动整个联邦经济振兴的新的增长点。3、建立亚太地区多边安全机制，维护地区安全稳定和俄自身安全利益。倡导地区多边安全机制是俄在国力衰退情况下力图确保安全利益、防止被排斥于地区安全安排之外的重要举措。4、保持一定的军事存在，维持亚太地区的战略平衡。（五）关于在其他地区的政策。由于“俄罗斯暂时还没有找到南方和东方的天然盟友”，总的政策应当是“灵活的均衡政策”。
由此可见，俄罗斯积极致力于恢复大国地位和与西方（主要是美国）建立平等伙伴关系。这是需要筹码的。俄罗斯需要利用各种关系，在其认为需要的时候用以拉动和牵制俄美关系。因此，同中国的关系，将对俄罗斯现阶段的“恢复大国地位”、进而对亚洲乃至世界的和平与稳定，都有重要的战略意义，姜毅、郑羽在《世纪之交的中俄关系》一文中曾分析俄罗斯积极发展中俄关系的基本原因。其中，关于“中国因素”的判断，很有价值。
一、保证俄罗斯边境地区的稳定和安全。叶利钦曾反复强调，发展同中国的关系是俄罗斯外交政策的一个“优先方面”。他说，“一个强大的、统一的中国符合俄罗斯的利益”。俄罗斯非常希望在其周边形成“睦邻地带”。按照俄罗斯官方的解释，“俄罗斯的近邻不仅只是前苏联的各个共和国”，而且包括“俄罗斯远东最近的邻国中国”。历史上，无论是沙皇俄国还是后来的苏联，都把能否处理好同中国的关系作为维护它们东部边境稳定的关键。冷战结束和苏联解体后，沙俄和前苏联在几百年间苦心经营的地缘政治状况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唯一没有因此动荡而丧失的“成果”都集中在东部。其中大部分就是目前的俄中边界地区。这样，无论从不能再丢失疆域的民族情绪出发，还是从保证东部地区经济发展的现实利益出发，俄罗斯必须对其东部地区的安全和稳定予以足够的重视。总结中苏对抗时期的惨痛教训，俄罗斯强调，即使与西方的关系进行顺利，如果与中国再次发生对抗，也将会“导致形势极其危险的不稳定，军费不可容忍地增长，最终导致整个改革计划的破产”。因此，除了同中国建立积极和充实的睦邻关系，目前俄罗斯别无选择。有一种观点认为，“从保障俄罗斯的安全角度看，俄罗斯与中国的关系比与美国的关系更为重要”。
二，发展经贸合作是俄罗斯对华政策的一个重要内容。俄罗斯现在急欲摆脱经济危机，20世纪90年代俄罗斯国内生产总值下降近50％，仅相当于美国的1／10，中国的1／5，俄罗斯与先进国家的差距越来越大，正在被推人第三世界的行列。俄罗斯的经济结构更加畸形，国民经济中的主导产业仍然是工业化时期形成的基础工业，主要是燃料工业、电力工业、黑色和有色冶金工业，它们在国内生产总值中约占15％，在工业产值中占50％，而在出口中所占比重超过70％。产业部门的劳动生产率极低，除了原料和动力部门之外，其他部门的劳动生产率只为美国的20％～24％。结构失衡和技术落后，使俄在国际市场上有竞争力的产品大大减少，特别是被挤出了科技含量高的民用产品市场，俄在这一市场上所占的比重不到1％，而美国占36％，日本占30％。居民的实际货币收入和生活水平也不断下降，1998年年初，世界人均年收入约为5000美元，而俄罗斯只为2200美元。因此，俄罗斯必须充分发展中国的经济合作。因为，双方相邻带来的地缘经济优势；双方市场拥有的一定的互补性。俄罗斯舆论认为，中国因素对俄罗斯经济影响不断增长的趋势，在最近10年内将继续保持下去。
三，希望中国帮助俄罗斯参与亚太地区的事务。俄罗斯外交构想提出，俄罗斯在努力加入大西洋中心的同时也必须设法参与蓬勃发展的亚太中心的活动。这将有助于它的改革，也有利于提高它在世界经济政治总进程中的影响和发挥跨欧亚的地缘政治潜力。俄著名中国问题专家季塔联科指出，亚太地区使俄罗斯有机会通过参加多边经济计划真正实现同世界经济的一体化。这个地区不仅对远东的社会经济发展，而且对整个俄罗斯的社会经济发展都具有战略性重要意义。俄罗斯认为，它的亚太政策并不对中国构成威胁，相反，中国在防止美国和日本主宰该地区事务方面需要俄罗斯作为一种保持稳定的力量发挥作用。因此，俄罗斯希望中国在帮助它进入亚太地区和实现其亚太政策方面可以提供有力的帮助。
四，保证全球力量对比的均衡。这也是俄罗斯迅速提升对华政策目标的一个重要企图。由于俄罗斯的力量现在已遭到很大的削弱，而它与西方的矛盾越来越明显暴露出来。它维护大国地位需要奉行均衡政策，也需要借助第三方的力量加以抵销西方的影响。从这个意义上说，俄罗斯将中国当作它保持力量对比均衡的一个重要的砝码，也当作了独立争取大国地位的一个主要活动方向。正如俄罗斯人承认的：“俄中正常关系将使两国在同世界主要大国的关系方面有更大的回旋余地”。西方人士也指出：两国关系的最大特点是战略利益上的趋同，涉及到两国在多方面的合作以及对重要的国际安全问题的观点和利益趋于一致。它们还希望以这种关系作为对付第三方，特别是对付美国的手段。
五、中亚各国同俄罗斯有传统的历史和文化联系。俄罗斯在中亚有重要的经济和战略利益。苏联解体以后，世界上各种有影响的力量都在向这一地区渗透，力图填补由于苏联解体而在这一地区形成的“战略真空”。但是，俄罗斯不愿看到众说纷纭的极端的泛突厥主义和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势力在这一地区得到发展，因为在莫斯科看来，这两种势力中的任何一种都具有反俄倾向，都会损害俄罗斯在这一地区的利益。俄罗斯还担心民族主义和宗教势力的发展会在这个地区造成新的对抗和冲突，从而危及俄罗斯南部边境的安全。因此，俄罗斯希望同中亚毗邻的中国能在这一地区发挥积极的平衡作用，至少在维护这一地区稳定方面，中国能同俄罗斯保持相近或相同的立场。
显然，俄罗斯对华政策具有很强的实用主义色彩。俄罗斯外交构想提出，对华政策的基本原则是均衡。即与中国的伙伴关系既要有利于实现全球、首先是亚太地区力量的平衡，防止西方势力过分强大而影响俄罗斯的大国地位，同时又要避免与中国的合作导致出现对中国的过分依赖。它强调，俄罗斯政策的宗旨是在多中心地区起独立作用，不使第三国产生利用中国来对付俄罗斯的诱惑，也不使中国在同其他国家的关系中打“俄罗斯牌”。俄总统国家安全助理顾问科尔图诺夫曾认为，俄罗斯永远也不会同包括中国在内的主要力量结成牢固而持久的战略联盟，因为这些国家客观上是俄罗斯的地缘政治、经济和军事对手。俄罗斯最好的政策是在它们之间保持积极的平衡。这种原则的实质就是，要避免与中国的过分亲密，要使对华关系和对西方的关系保持等距离。
这种实用的外交政策，说明俄罗斯对华政策在一定程度上是为俄美关系服务的，它在发展对华关系的同时，仍然对中国持有戒心，这又使两国战略协作关系处于一种微妙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