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谁，某月某日到某地来登记

显示全部楼层 · 2021-1-9 04:04:33

2016年的10月，因为一场阔别已久的聚会让流水般的时间显得急促起来。木鱼提前一天到达了黄芪所在的城市。
　　毕业十年，他们只活在彼此的怨念里。
　　（一）
　　据木鱼回忆，十八年前的那一年，她所生活的县城并不安逸。前所未有的洪涝，最亲近的人的逝去，中考的失利，恍恍惚惚中，挨近了高一新学年开学的日子。
　　报到那天，看分班结果的家长和学生挤满了走廊，真不亚于高考揭榜。突破层层人墙，几乎绝望的木鱼在倒数第二个班级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不知道，同时走进这个班级的还有黄芪，还有跟随他们长达八年的马拉松、十年的怨怼、一世的眷念。
　　（二）
　　第一天的自我介绍，黄芪就见识了木鱼的率真。暗色的花格衬衣，马尾辫，鹅蛋脸，干净利落。说起话来不拖泥带水，铿锵有力。而最初，木鱼对黄芪是没有印象的。
　　十几年前，在追星的年纪碰上了追星的热潮，当时所谓的四大天王在大陆非常火爆，连一个南方的小县城也不例外。黄芪不知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努力”，发型竟然和刘大天王酷似，而且也非常迷恋刘天王的经典，尤其是《笨小孩》。也许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吧，不追星的木鱼竟然对黄芪多看了两眼。就这两眼，木鱼对黄芪感兴趣起来，再加上座位邻近，话也就慢慢的多了。
　　其实，黄芪本身是个极内敛的人，像个不抽不转的陀螺。再加上十六岁正当花季爱装酷吧，经常目不斜视的从木鱼的视线中闪过。木鱼对黄芪的好奇心就更大了。看多了中世纪骑士小说的木鱼经常将书中人物还原到黄芪身上，眼光停留在黄芪身上也越来越多。
　　（三）
　　俩人真正从何时起心照不宣，就是到今天，谁也说不清楚。据木鱼说，她的心是在一个雨天的晚自习后慢慢尘埃落定的。
　　高中课业明显比初中繁重了许多。木鱼因家住县城，非寄宿生，放学后就回家复习功课。而黄芪是寄宿生，每日都必须在学校上晚自习。因此，开学后很久，木鱼和黄芪在晚自习的时间里都没有交集。
　　某天，木鱼和家里闹矛盾后无处可去，只好到学校完成作业。下自习后，雨依旧不停，路远夜黑，黄芪决定送木鱼回家。这个决定，估计是黄芪内敛而纠结的性格中最果断最迅速的一次。一送一回，黄芪回到宿舍已是落汤鸡，而木鱼，心里不雨不湿，在夜里依旧阳光明媚。
　　（四）
　　自以为尘埃落定的木鱼，不久之后就和黄芪结束了此生的同学生涯。高二不仅分了文理班，还分了楼层。理科班的黄芪再想用刘大天王的发型晃动木鱼的眼球已变成不容易的事儿了。高中留给木鱼和黄芪的时间实在太短，还未来得及表明心迹，列车就上了不同的轨道。其实，这四年（木鱼和黄芪都复读了），黄芪同学也还是有时间有机会吐露心声的。比如高一寒假前夕，黄芪和木鱼约好一起爬山。在山巅，黄芪拉住了木鱼的手。虽然仅有三十秒，但木鱼内心狂喜：笨小孩终开窍了！可是直到太阳偏西原路返回木鱼也没等来下文。再比如，高考结束，喜欢文学的木鱼将自己最喜欢的《半生缘》送给了黄芪，可黄大同学，书是保存了，读也读了，但估计没理解啥意思，更不明白木鱼的用意。黄芪内敛的个性和青春期特有的伪自尊让木鱼以阿Q精神完结了高中时代。
　　（五）
　　各奔东西，聚散有时。
　　高考是一个句号，也是新的开始。在凤凰木恣意怒放的L城，多了木鱼的身影。而黄芪，踏上了前往R城的列车。虽在同省，但近300公里的距离也让木鱼感到了“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的无奈。于是思念，只能化作动力，为了那一份从未道明的情感，为了默念在心的愿望，为了在不远未来的某月某日，那谁能到某地来。
　　凤凰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木鱼对《红楼梦》的偏执不仅仅是因为其文学造诣，也为了从初中起遇见这本著作之后就不能再放手的挚爱，决定在大学里一定要研究出点儿名堂来。当然，还有另一个不为外人道的原因，《红楼梦》总让木鱼有种同病相怜之感，不知冥冥之中是否一切已皆已注定。
　　花谢花飞，纵然火热如凤凰，也无法抑制木鱼内心温度的逐渐下降。自从各奔前程，木鱼只收到了黄芪的只言片语，不多不少，不温不火，不谈未来，不提过往，还时常顾左右而言他。木鱼想，愿望有了开端，不能这样就放弃吧？唉，有时候男生的心底比女生还深得多，看不见，摸不得。
　　（六）
　　不久，黄芪惊奇的收到了木鱼寄来的包裹，那时还没有快递，只能到邮政局寄包裹。更让黄芪惊奇的竟然是一串佛珠！佛珠！黄芪百思不得其解，几颗珠子有何深意？女孩的心思也真够奇怪的，虽参不透，黄芪却也视作珍宝，手上枕下爱护备至，日日相随。时而向舍友炫耀一番：女友所赠！但此话在信息传输并不如今日发达的时代，L城的木鱼从未知晓。
　　而这串佛珠对木鱼来说，寄出的是对最在乎的人的惦念，而收到的却只有感谢二字。落差之大，让木鱼想起来就止不住翻江倒海，难道他失忆了？真的不明白么木鱼的心么？难道黄芪才是真正的木鱼，本就内空无心？
　　（七）
　　时光荏苒。八年的光阴看似漫长，可当你真中其中走过，也就只能回忆了。
　　来了又离开，大学的日子就这么匆匆而过。就像歌里唱的：眼睁睁看着爱从指缝中溜走还说再见。木鱼还没来得及说再见，当然，也没有人可以说再见，就离开了学校。木鱼想，反正那谁也不会来了，就离开的彻底一点吧。于是，木鱼开始在国内旅行式工作，天南地北的忙碌，淹没在茫茫草原里，亦等待过最东边的日出。既流连西部边陲的苗家，也沉静于江南小镇的安详。再后来，累了，成家、生子。没有什么特别的，到了年龄都要走这一步，也没有多想。该想的那么多年也没有想明白。有些人，有些事，也许一辈子都难以明白，也许就只能沉淀在心里，成为所谓的秘密吧。
　　（八）
　　再见到木鱼，已是大学毕业之后许多年了。
　　如木鱼当年高考所愿，黄芪已成为一名不错的外科医生。在木鱼所在的L城，黄芪见过木鱼三五次，吃饭闲聊，仍是匆匆，从未深入。也许，都已经忘却；也许，谁也不愿触及吧。这么多年，木鱼特别喜欢刘若英的《原来你也在这里》，自己兜兜转转，到头来还是免不了这一声叹息。该隐瞒的事总清晰，千言万语也只能无语。谁说不是呢，物非人非，一切尘埃落定，只能用沉默埋葬过去。
　　（九）
　　沈世均对顾曼桢到底意难平，而顾曼桢心里对沈世均多少也是有怨气的吧。八年抗战都胜利了，却等不来黄芪的一颗定心丸。还是自己不够好，还是彼此不够爱吧。木鱼在毕业多年见了黄芪之后常常这样默默的想。在周游各地的那几年，木鱼常常听林心如的《半生缘》：“我一直以为能够这样，看你到一百岁。所谓的完美，都比不上在你怀里安睡，我好累，好累。只要用眼泪撑住了不睡，好怕连梦里和你拥抱再没机会。就这样擦身而过，如果是注定的结果，何苦非要遇到你，遇到又为何爱我。就这样擦身而过，难道我爱你不够多，喉咙都快要喊破，有些话来不及对你说。”就是当年木鱼送给黄芪的那本书。木鱼本想告诉黄芪她不要成为顾曼桢，她要的不是半生，而是一辈子。时而，木鱼在累极停下来的时候就会想，所谓的完美没有实现，那句“那谁，某月某日来某地登记”还来不及说，终究不能看着黄芪到一百岁，终究擦身而过，终究“只换来半生回忆”，终究是一书成谶啊。
　　（十）
　　果然，黄芪对木鱼不仅怨，还恨，一度非常恨。据黄芪回忆说，当年的穷小子，医大五年只知苦读，心无旁骛，只为和木鱼能有一个未来。这本是好事儿，但不知生来就傻，还是后天更笨，从来没有想过向木鱼表白，抑或说，对于女神一样不容亵渎的木鱼，黄芪根本不懂表白，不敢表白。其实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内心也是纠结的，他明白木鱼的心意，就是不知怎么投桃报李。这么一纠结，高中四年过去了，大学四年又过去了，整整八年！木鱼的离开让他万分诧异、不解和心痛，最终归结于木鱼变了。
　　（十一）
　　木鱼是变了。这么多年，木鱼变得习惯独处，习惯自己解决所有的事情，内心强大到有时都不认识自己。在木鱼和黄芪认识的十八年后，木鱼笑着告诉黄芪，今天的木鱼要感谢黄芪八年的不声不响，不温不火，磨灭了木鱼所有的耐心和希望，成就了如今在职场的江湖中勇敢无畏靠自己、善决断、知舍得、打不死的木鱼。
　　黄芪又问，大学时让木鱼说十八个愿望为何总是笑而不语？如今木鱼依然笑而不语。时过境迁，说不说已不重要。不过木鱼此生都清楚的知道，愿望一直只有两个，在心中存了整整八年，从高中带到了大学。一是木鱼希望黄芪将来成为医生，而她自己成为老师。二是希望在大学毕业后，木鱼一喊“那谁，某月某日来某地登记”，黄芪就立马滚来。可如今，愿望只实现了四分之一，黄芪真的成了好医生，而木鱼的教师资格证永远压在了箱底，那句话也从来没有机会说出口。
　　（十二）
　　“请允许我尘埃落定，用沉默埋葬了过去。”当木鱼决定彻底放弃的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就是一粒被遗忘的尘埃，只能慢慢的葬在地里。毕业论文，也是木鱼该做了结的时候了。不论是这段和黄芪的情谊，或者准确的说叫自相情愿，还是对《红楼梦》的狂热，都必须放下。木鱼知道，今后的路，得靠自己面对现实的走下去。木鱼最终选定了《红楼梦》中的丧葬内容作为论文选题，既然同病相怜，既然一切注定，那么就好好的埋葬它。论文出奇的好，也许这是上天对木鱼的最后一点儿安慰。
　　（十三）
　　十八年后的聚会，木鱼和黄芪再次坦然相对的时候，黄芪终于鼓起勇气问木鱼，当年的愿望里有没有一个是想嫁给他？木鱼说，愿望埋葬了，在心底，不能剖开，甚至不能碰，一碰就会哭泣。
　　有些事儿可以过去，有些人可以翻篇，但有些情感永远挥之不去。毕竟这一生最美好的青葱岁月，都在这里，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日子久了，这种情感或者感觉就变得很特别，不会开启，也不会离开，却是这一世最真实的存在，甜中带酸，愈久弥香。
　　其实木鱼也是有心的。

千问 · 2021-1-9 04:04:33

@形同陌路范js83 2017-10-31 10:49:06
　　关注楼主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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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