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对不起，小偷先生》

显示全部楼层 · 2021-1-9 09:57:26

天刚刚亮，邻居就咚咚咚地擂我家的门：快快起来，你家小棚子的门被撬开了，肯定是被盗了！我连忙穿衣起床，嘶嘶哈哈地跑出去一看，果然！锁头已被砸坏，铁链已被弄断，棚门洞开，地窖门也洞开……
事已至此，骂几声是无济于事的，报案又是不值得的，我只能苦笑着先检查一番，看看到底都被偷去了什么东西。时近春节，我首先发现，老婆单位前天才分发的十公斤带鱼没有了；又下到地窖里，发现我的单位发给我的两筐苹果只剩下半筐了（那半筐是被我们自己吃掉的，不能算在小偷的头上），除此而外，再无别的损失（主要是除此而外，再无别的可偷）。嘿嘿，便宜来，便宜去，都是福利性的东西，就算是我们单位发错人了吧！更何况小偷手下留情，还给我们剩半筐苹果哩！我这人心态还可以，有一点阿Q精神。
正当我准备爬出地窖时，眼前突然一亮：地窖的角落里，有一本杂志！是一本以暴力和黄色为主要内容的杂志！奇了怪了，谁把杂志放这儿了？我家是有很多杂志的，但孩子还小，既不会看杂志，更不会跑到地窖里看杂志！是老婆不好意思在家里看，躲在地窖里看完后放在这儿留着下次接着看的？也不至于啊？啊哈，肯定是小偷弯腰撅腚搬苹果时从身上掉下来的。你想啊，他眼睁睁地硬熬到后半夜才出来作案，多无聊啊，买一本或偷一本这类杂志看看，既可以满足一下不怎么高级的欲望，又可以打发等候的时间，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儿？！如是，能看杂志的这个小偷，也高低算是个有文化的人啦。
我倒不怎么心疼被偷去的那点东西，我不满意的是这大冬天的，这大过年的，缩手缩脚的，还得去修理那被小偷弄坏的小棚子的门锁。又要买新锁，又要找新铁链，又要请人帮着安装，真是麻烦得很！就在我抱怨着小偷给我添乱的同时，我也对小偷生出了一些同情和愧疚来！小偷实在是更不容易的啊！东北四九天的后半夜是最冷的时候，他熬了大半夜，冒着严寒，冒着被抓住坐牢的危险，费了很大力气才把我的小棚子弄开，结果只偷到了这么一点点东西，岂不是有点事倍功半？甚至连“半”也算不上的！我猜想，临走时，小偷一定是恶狠狠地向我家的小棚子骂一句：算我背时，遇上个穷鬼！
遗憾的是，我当时不在场，更于事先不知道他的选择，否则的话，我会很严肃地批评他几句的：无论干什么事情，一定要预先做好调查研究工作，我党一直提倡大兴调查研究之风，你怎么就只当耳旁风、不能偷着学习借鉴一点呢？你怎么能如此盲目地胡乱出击呢？你知道那个小棚子的主人是干什么的吗？告诉你吧：他是一个诗人啊！除非你想偷书或者偷诗，否则，你永远不要打他的主意！古人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那么多的贪官污吏，他们家的脏钱赃物多得都没地方放了，你不去取，偏要偷一个穷诗人的，怪谁？！好好总结经验教训吧……哈哈，说不定，那小偷听了我的谆谆教导，真会有所进步呢！
补记：不幸的是，小偷就是小偷，智商太低，总是不作调查研究，总也不见长进！我从东北调到江苏宿迁工作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家里竟被偷了两次！物业管理人员是连看都懒得看的，更不要说赔偿了！第二次是下午被偷的，几个文友正找我在外面喝酒，一直喝到晚上八点半散了，一个朋友才不好意思地向我说：对不起刘老师！你家又被盗了，考虑到你家除了诗书，也不会有什么值钱玩意儿，你回家也没什么用，所以当我们得知警察在你家作现场取证时，也就没告诉你，与其回家生闲气，还不如在这里高高兴兴地喝酒说笑呢……啊啊啊啊，知我者，文友们也！
——原载江城日报 1994、1、27略作增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