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怎样才算开过>>(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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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11 | 回复0 | 2021-1-9 10:11:3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花儿怎样才算开过
(作者:阿睿)上篇:天长地久
当时的情况就是这个样子,接下来的事情就落了俗套,我把花递过去说生日快乐,她红着脸接过花说谢谢。我觉得我还应该做点什么,于是就说,有空吗?一起走走?她不开口,也没有是或者不是的表示,目光很散乱的落在远处的黑暗里,我说,走吧。她捧着花跟在后头,样子像一个天使,至于我那时像什么,我从来没想过。我们走在后山下的小路上,山上是一片竹林,被风吹得哗哗做响,暗黄色的竹叶随着风四处飘落,粉红色走在我的旁边,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我始终都在避开谈王三,而粉红色则好象很乐意知道王三的事情。总体来说,还是很圆满的,我觉得给粉红色留下了不错的印象,怎么说这也是第一次约会吧.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盏昏黄的路灯,我在路灯下吱吱唔唔地对她说,我喜欢她。到这里这个故事就落入了最大的俗套,王三不会喜欢我也不会喜欢。可是事情就这样不可避免的发生了,我不想这样,但我没有后悔过。那时粉红色什么也没说,我也没再开口,仿佛我刚才根本没有说过喜欢她一样,仿佛她只当刚刚吹过了一阵风,我的话也随着风飘走了。现在我反而很感激她当时一言不发,仔细想想,无论当时她对我说什么我都会无言以对。有时候我想,那时节我还太年轻,还不懂怎么去爱,所以如果当时粉红色表示愿意和我交往,我会感到不知所措,一段时间之后我会开始后悔,不出一个月我就会找不到爱情的感觉;而如果粉红色拒绝我的话,那时节我可能会冲动的投湖自尽。粉红色是个聪明的姑娘,我一直这么认为。我想是她挽救了我的回忆,让我乐于记起一些过去的事情,不至于让我在回忆的时候痛苦不堪。也可以这么说,是粉红色挽救了我对爱情的信仰,让我永远以为那是神圣的不容许玷污的。走出大学校园还能对爱情抱有什么幻想的人并不多,而我就是其中一个,我不说荣幸但起码我自豪。仿佛是出淤泥不染的那种自豪,自豪的没有什么理由。
一个小时之后同一盏路灯下站着王三和粉红色,粉红色也捧着一束鲜花,昏黄的灯光洒在她的脸庞上是那么的迷人,我躲在暗处,这才注意到粉红色穿着一件雪白的连衣裙,很清纯的样子,头发飘逸的披在肩上,我也这才注意到原来王三很英俊,兰色的格子衬衫,宽大的牛仔裤,头发凌乱而洒脱,黝黑的脸庞上一副不羁的神情。他们看起来很般配,而我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有走掉,当我转身离开的时候,他们还在路灯下聊些什么。
我走过黑漆漆的湖边,走过狭窄的天桥,走过还没关门的超市,老板娘热情的招呼我说,这么晚,自习回来?我胡乱应了一声,又转了回去,对老板娘说,拿包烟。老板娘问我,什么样的?我说,随便。我走过空无一人的操场,拆开那包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发现我没有火。我就这么叼着香烟彳亍在小路上,有很多情侣从我身边经过,我频繁的回过头去看着他们的背影,心理不是个滋味,我忽然有了一种悲剧情结,希望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幸福的,只有我一个痛苦不堪,至于那些情侣,我真心的祝福他们幸福,希望他们能够天长地久。虽然我知道大学里的爱情不可能长久,知道它美丽却如同过眼烟云。
这时我又看到了粉红色,她从我身边跑过,头发几乎撩到我的脸颊,我以为是幻觉可我又分明感觉到她身后的风中飘着她发际的香味,分明听到她的笑声真切的在黑暗中在我的周围萦绕不绝。当我看到王三的时候我知道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现实。我站在暗处看着他们在这条被路灯照得明暗相间的路上跑过,很写意,我站在这种朦胧的美丽之外,静静的旁观。他们跑远了,我把嘴边的香烟取下,慢慢地放回香烟盒里。
宿舍旁边是食堂,回宿舍总要经过那里,这时食堂一定已经锁门了,我远远地看见食堂里竟有微弱的灯光,走过食堂的窗前我发现那不是灯光,是烛光。粉红色和王三坐在桌子的两旁,一支蜡烛在桌子的中央幽幽的燃着。王三是一个懂得浪漫的人,我想象不出他们会在桌子的两旁说些什么,我又抽出香烟,真想就这么进去坐在桌子边上,大摇大摆的说,劳驾,借个火。然后借着蜡烛点烟。粉红色会不会惊奇的瞪大眼睛说,你以前不是不吸烟吗?
她会这么说吗?11
王三开始了他的恋爱生活,我无欲则刚,开始没日没夜的看书,书中真的有颜如玉么,我看了十六年,没有找到。
两年后我考上了研究生,研究很没劲的数论,我一直是一个很没劲的人,到现在我还是这样,不知道王三是不是也还是那副五迷三道的样子,大三的时候他休学创业去了,粉红色也在三年后毕了业,我们没有再联系过。
我想起曾经去旁听过王三他们班主任的一节课,老师很感慨的说,现在想想一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是在大学中度过的,大学里能让人怀念的东西太多太多了,同学们应该好好珍惜……我们在下面听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没反应过来,后来王三对我说老头子罗嗦的要死,那时节我也有同感,觉得都是老师的说教,可是现在如果让我走上讲台,面对着一群刚踏入大学校园的学生,我恐怕也会说同样的话,再多的新意我说不出来,想必那位老先生的一番感慨也是从他老师那里借来的。
我还没离开校园,起码还会在这里读完三年,也许以后还会读下去,谁知道呢。不知道等我离开的时候会不会有那种不忍离开的感觉,王三走的时候背着行囊义无返顾的走出学校大门,之后的日子,他也会怀念这段生活吗?我猜不到,说不定他还会回来完成他的学业,我们还会住在一同间宿舍,一起重温这段生活。中篇:逝水年华
1
张甲是我的哥们这是无可置疑的事实,还有一个无可置疑的事实:我们爱上了同一个女孩。这件事很蹊跷,我也懒得提。
我想张甲是一个很懒的家伙,他叫我王三就可以证明这一点。我生下来的时候爹娘说什么也不可能给我取名叫王三,张甲嫌我名字太繁偏偏叫我王三,怎么也不肯改口。当然张甲也不叫张甲,他可能叫张建军、张爱国之类的名字,具体是什么叫我给忘掉了,总之我当时叫他张甲,有时候也叫他鸟人。他是一个可爱的家伙,长得白白净净,数学系的,成天想着证明出一道世界级的难题来,到我走的时候他一直在证哥尔巴赫猜想,说什么陈景润的方法麻烦死了,他用十张草稿纸就能算出来。过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他现在算出来了没有,我现在挺想他的。
张甲课余时间除了证明哥尔巴赫还喜欢装作文学青年,我就是在他装文学青年的时候认识他的。那年秋天,树叶刚刚黄了的时候,我夹着烟头在湖边溜达,看到一个家伙穿着中山装牛仔裤坐在长椅上,脖子上围着一条围巾,装模作样的捧着本书,这个人就是张甲,当然那时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我走过去叫了他一声傻逼。
当时他抬起头看着我,无辜的眼睛在眼眶里转啊转的,一副要哭的样子,可爱极了。我说,你看啥呢。张甲递过来一本厚厚的诗集,书页烂得一塌糊涂,封面封底全没了,我瞟了一眼,对他说,哥们哪个系的,在这儿看马雅可夫斯基?事后他才告诉我他在这里其实是想引起女生注意的,没想到引来了一个五迷三道的家伙过来就骂他傻逼。他说他当时要不是看在我知道马雅可夫斯基的份上他就要和我拼命。我说去你妈的,你小子有几条命跟我拚?老子看马雅可夫斯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他说他实在想不通我怎么一瞟就知道那是马雅可夫斯基呢。
他说,难道那些句子你都烂熟于胸?
张甲果然可爱的要死,那本书的封面封皮都是我撕掉的,书页也是我给弄烂的,我把这书藏在图书馆最顶上一层的最里面一个书架的最下面一格,为的就是不被别人发现,我自己好独享这本书,谁知张甲这小子到了图书馆专捡最偏僻最烂的地方找书,摸到了我的马雅可夫斯基。其实我早就注意这小子了,他在图书馆里腻腻歪歪的样子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只不过湖边那次他搞得太过火了,我不得不跟他聊几句。
我对他说,当然烂熟于胸,我写了几篇关于马雅可夫斯基的论文,有空看看?
张甲诚惶诚恐地冲我点头:师兄的大作一定拜读、一定拜读。张甲就是这么可爱,看见比他横的就以为是师兄,其实我和他一级的,住在一个宿舍楼,他住六楼,我住三楼,后来我觉得他们六楼的风景很好就和张甲宿舍的一个伙计换了床,那家伙换到三楼乐得屁颠儿屁颠儿的,居然说我有神经病,我只好抽空把他堵在宿舍里教训了一顿,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他老实点,这也是为他好。
宿舍里本来住四个人,我一天到晚都在宿舍里吸烟,结果那两个人受不了搬走了,只留下张甲一个。我问张甲为什么不搬走,他说,怕我一个人呆在这里寂寞。那样子可爱得我都想揍他一拳,我知道我们有缘分,在图书馆的时候我就这么想。
后来他终于知道我和他一个年级的,再也不肯叫我师兄了,并且执意叫我王三,怎么揍他也不改口,没办法,他就是这么可爱。
2
我认为张甲是个可爱的家伙,尤其是在晚上的时候,他出奇的安静,一个人静静的地捧着一本书坐在台灯下面,时不时地停下来写着什么,我知道他是在证一些我死都看不懂的题目,我喜欢他在题目面前那副认真的样子,白白净净的脸蛋儿憋得通红,圆珠笔在他的手里转个不停,这一手尤其让我羡慕,可我不好意思问他圆珠笔到底是怎么转起来的。我在旁边无所事事的点起一根烟瞧着张甲,我发现一道老长的题在圆珠笔的一转一转中就证出来了。我兴奋得要命,以为如果我学会了这一手,写出的东西一定能拿茅盾奖,后来的事实证明,光靠转笔张甲证不出哥尔巴赫,我也拿不到茅盾奖。
我其实是个口拙的人,不知道怎么正确的表达自己的思想,但我这样的人适合写诗,并不需要太刻意就能做到语无伦次,而张甲这样的家伙就不一定适合证哥尔巴赫,总之一年级时我们同居一室的那段时光很让人怀念,整个整个的晚上都是属于我们自己的,张甲没日没夜的证明着奇奇怪怪的题目,我则没日没夜的看书,没日没夜的抽烟。晚上偶尔也会有人登门拜访,但开门之后外面的人根本看不清开门人的脸蛋儿,因为我实在吸了太多的烟,从外面看如临蓬莱仙岛一般。楼下的阿姨后来跟我描述过学生会的女生到我们宿舍检查卫生的情形,她说那天检查卫生的来到我们门口,刚打开门就看见一阵浓烟袭来,硬生生地把人家几个姑娘家的给熏退了好几步,结果她们说什么也不相信这是能住人的地儿。我说阿姨你嘴也别这么毒吧,我听着乐意,我们宿舍那口子还不定乐不乐意呢。阿姨说,那是那是,我也就跟你说说,下次注意啊。张甲话不多,下楼见了阿姨也不叫人,一幢楼里数我嘴甜,所以阿姨就问我,你们宿舍的张甲不爱说话啊?我说,那家伙牛逼着呢,瞧见没,宿舍里仨人都叫他给赶跑了,也就我脾气好,凑合着跟他住,图个清净,风景好。结果阿姨真的把我这一番颠倒黑白的屁话当了真,以为我是个好孩子,张甲是个无恶不作的魔头,从此对他没好气,宿舍楼里坏个灯泡,碎个玻璃都要怀疑张甲。
说实话我这事做的确实不地道,张甲知道了气得要死,一双眼睛可怜兮兮地瞅着我,就是拿我没办法,后来只好捧着本书坐到一边怎么也不肯理我了。最后我告诉他我已经主动向阿姨承认了错误,阿姨再不会那样对你了;其实我下楼对阿姨说,张甲知道错了,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吧。之后张甲下楼总会殷勤地喊声阿姨好。有次阿姨对我说,张甲那小伙子,好象也没你说得那么坏啊。
除了这件事,那一年的生活多么让人怀念。夜晚的时候张甲做题,我写文章,大家写累了就坐在一起聊一会儿,他给我讲毕达哥拉斯,我给他讲普鲁斯特;他说他想当个数学家,研究最没意思的数论,我说其实我宁愿当个混子也不愿靠笔杆子吃饭……经常到了熄灯之后,我们站在阳台上还要说一些苟富贵,毋相忘的话。白天的时候我们就是上课,有时候张甲还会旁听我们系的课,他的课我却从来不去听,一是因为听不懂,二是因为没兴趣。有次他去听我们班主任的课,那老头子突然大发感慨,说什么我们一生中最美的时刻在大学中度过,我们得懂得珍惜。后来又说同学一场要好好相处,大学时的友情是最真的友情。这话我相信,可是他说得太明白就显得老头子的嘴很碎,很讨厌。
5
转眼之间一年过去了,新生入校那几天总是学校里最热闹的日子,校车一批一批地把来自五湖四海的年轻人从车站拉来,校车在篮球场上一停,马上会拥上来一群义务拎包的男生,专捡漂亮的女生帮她们提箱拎包,弄得初来乍到的女生们很是激动。也有一些私车来送新生入校的,在篮球场上停得满满当当,私车送来的自然多是大款儿,一下车就一副很牛逼的样子。我那天没有去义务拎包泡美眉,去了就不是我的风格,我不爱热闹,我的风格就是,堵在私车门口,看见下来一个牛逼的就揍一个。
那一天张甲把我拉住了,劝我别下去,说六楼的视角好,视野大。在六楼看所有的女生都是美女,从那个地方看去,每个人的脸在阳光下都是白白净净的,又看不出身高,所以男的一概长得都像安在旭,女的都是张子怡,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让我下定决心没下去的是张甲的一副野战望远镜,那玩意儿相当的神奇,连篮球场上一个女生嘴角的吃痣我都看得一清二楚。我问张甲哪儿来的,张甲吱吱唔唔半天才说是买的,我问他干嘛买这玩意儿,他就再不肯说了。后来他在“侦察”一辆刚停下来的校车时说,嘿,不就为了今天派上用场吗。我在旁边嘿嘿地笑着,把他闹了个大红脸,他把望远镜往我手里一塞说,有“情况”喊我。我接过望远镜说,有什么“情况”,这届女生整体情况不容乐观。
张甲不知道捧着什么书在屋里装模做样地看着,我骂骂咧咧地架着望远镜看着这热闹的校园,突然想起一年前我刚进这所学校的样子。来到这座江南的城市时还是凌晨,觉得这座城市光怪陆离的灯光把一切照得那么不真实,仿佛前一刻我还在台灯下苦读圣贤书,为的就是考进这座城市的大学。那时是我第一次如此仔细地端详一座尚在沉睡中的城市,路两旁的灯光让我感觉那就是城市的制高点,让我心怀景仰的恐惧。我站在空旷的广场中央,傻傻地等着校车,满脑子都是对大学生活的憧憬。当我第一次看到学校的宿舍楼时,我的心里“咯噔”一下,一想到要在这里度过四年的光阴,一种莫名的恐惧伴着突如其来的伤感,把刚走进大学校园的兴奋冲得烟消云散。
我把望远镜架在眼睛上望着校门口出神,仿佛看见一个年轻人背着行囊,目光迷离地打量着整座校园。那个年轻人就是我。我拿开望远镜,叹了口气,抽出一支香烟点上,扭头看着张甲,他也正把埋着的头抬起来看着我,没头没脑地对我说,三儿,我在想我刚进学校的时候……我不耐烦地打断他说,你安心证你的哥尔巴赫,装什么深沉?张甲不言语了,又埋下头去,眼盯着膝头的书本,我知道他没在看书。在张甲眼里,王三是个流氓,他永远也想不通王三看了那么多书怎么会是一个流氓,想不通王三是个流氓为什么写出的诗句会那么的柔情似水。我猛吸一口烟,烟雾几乎熏得我要流眼泪。
我想如果那时有人仔细打量宿舍楼,就会看到宿舍楼的最顶层有一个黑黑瘦瘦的年轻人,嘴上叼着烟,架着副望远镜,可疑地张望着校园。这个年轻人就是我,我没想过给谁留下什么好印象,我不再像刚来的时候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我现在知道我是一个傻逼,当我知道我是一个傻逼的时候,我的生活,我身边的一切就变得简单、变得容易解释了。如果我要向生活妥协,我就得是个傻逼。
那天我站在六楼的阳台,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表,八点四十五分二十七秒,我看见一个女孩拎着箱子,斜挎着一只书包,独自走进校门。她的头发懒懒地披在肩上,看上去睡眼惺忪,但掩饰不住一脸的兴奋,同样掩饰不住一脸的清秀,大眼睛眨呀眨的,四处打量着校园,最后眼光似乎落在我站的阳台上,姗然一笑。我下意识地笑了笑,同时意识到,她是看不到我的。
那天天气很好,八点四十分三十二秒,我决定恋爱了。
3
张甲这个家伙后来变得腻腻歪歪的,总是在看书,一副很用功的样子,开学还拿了奖学金,我说咱们去嘬一顿吧,他很不情愿的答应下来。
其实我不想喊他和我一起吃饭,和这样的人一起要多没劲有多没劲,我猜他也不会喝酒,按照我的想法,小白脸都不会喝酒,可是这一次我错了,张甲的酒量保守估计是我的1.5倍。没想到数学系有这样的人才。当我们的面前摆着十个酒瓶子的时候,我醉了。而张甲的脸蛋儿只是有两块陀红的颜色。
我说学校的人都他妈的在耍王八蛋。我这么说是有根据的,本来我也可以拿三等奖学金,可是偏偏有些人联名举报我,说我平时行为不端,抽烟喝酒随地吐痰,还经常骚扰女生,虽然每次打架学校都抓不住我,可那群家伙说什么用人格保证每次我都参与了……
告我的那帮家伙我当然知道是谁,都是一帮刻苦的孩子,到了考试的时候就阳痿,没一个能考过我的;好像还有几个人,是时常和我一道玩的,看我平时吊儿郎当考试的时候就超水平发挥实在气不过,就在检举信上也签上了大名。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份检举信让我看到了——班主任是我哥们,我们的学术思想一脉相承。
班主任是一个老天真,成天想着领着他的徒弟们发动一场诗歌的革命。有一次他上课给我们介绍上世纪八十年代诗坛的盛况,讲的吐沫横飞,说当时大学里认字的几乎都说自己是文学青年,谈恋爱的一见面就探讨诗歌问题,分手时约好下次互换自己写的诗歌云云。那次我听得如痴如醉,恨自己没早生几年,我要摊上那好年景,找个对象哪还用这么复杂。后来他想和我们探讨当代文学,我告诉他现在流行用下半身写作,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我老了。我和他聊了很多东西,比如我说想写诗的感觉有时候和想做爱是一样的。他问我多大了,我说二十,他说是该有这个感觉的时候了……其实他到底指的是哪一种感觉,我一直没弄清。他又说他年轻的时候和我一个样子,这话我不爱听,因为我不想老了以后也变成他那样的老天真,而且当时我也不相信他年轻的时候和我一个样,直到我有次去他家看到比他小十好几的师娘,我才相信。
班主任把检举信给我看,实在也不是什么好意,我甚至怀疑是那个老家伙故意挑拨我和同学们的关系,如果是那样的话,他成功了:我当时恨的牙痒痒,只好拉着张甲去喝酒,喝醉了就要耍酒疯。
张甲的确是个好伙伴,我醉了以后他又自顾自的喝了两瓶,之后结了账扶着我往回走。那天我们遇见了粉红色,她的事情我始终不愿提。
4
张甲对上课很感兴趣,天天抱着一大堆笔记往教室跑,我知道他每次都坐最前排,上课的时候总保持着一个姿势:躬着腰,扬着脸,嘴巴张的很大,老师可以看到他的蛀牙和扁桃体。张甲的老师时常怀疑张甲在走神,其实张甲注意力相当集中,无论把他喊起来回答什么样的难题,他总能腻腻歪歪的答上来。有段时间,张甲老是在想转系的事情,他们老师死都不肯放人,结果张甲也死了这条心。
张甲的时间观念这个学期突然变得相当强,晚上一般熄灯就睡,据说是因为美国一个哥们儿,在张甲之前用简单方法证出了哥尔巴赫,这对张甲的打击太大了,晚上的时候我劝他试着证明费马,张甲红着脸对我嚷嚷:睡觉!我是个夜猫子,床头柜里总藏着几片安定,半夜里趴在张甲旁边听他说梦话,然后文思泉涌跑到厕所里写诗,我的意思是张甲的梦话能够刺激灵感。他的梦话里还有很多有趣的东西,比如他连续一个礼拜都在讲安徒生童话,有一次他竟然说图书馆的某某地方藏着一本万历本《金瓶梅》刻本,这话我死都不信,我整天在图书馆里转悠,四处寻找有那方面描写的书,当时很自负的认为没人会比我更熟悉图书馆,而且我还有一种特异功能:一本书到我手上,我马上能找到涉及“黄色”的那一部分内容,可我第二天还是去张甲梦话中出现的那个地方找了一遍,哪里有什么万历本,不过我倒意外的找到一本“手抄本”,好像还是翻译成白话的,一看就知道是中文系某位师兄的大手笔,张甲能找的这么隐蔽的藏书处说明他比我还熟悉图书馆,也说明他比我还性饥渴。
后来张甲告诉我学校机房有几台机子的D盘上有黄色的东西,那几台机器总是最抢手的,而且从没见有女生坐过。张甲说,一开始那些东西很好看很激动人心,后来发现那只是两只哺乳动物的交配过程,就没什么意思了。张甲说,那些东西缺少起码的艺术水准,看起来很让人倒胃口,但观看的人还是很多,这说明学校的男生都很压抑。张甲分析的一点也不错,学校里的家伙个个郁闷不已,我一点都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我也很郁闷。张甲很忧郁的说这个地方很多人都在为爱情烦恼,很多人为理想奔波,可是大家都不知道到底该做点什么,结果这所大学成了这座城市郁闷人口最集中的地区。
我时常在琢磨张甲为什么不去学文,他的很多见解我以为相当独到:我们曾讨论过怎样拉动国内内需,张甲说其实这个简单,只要国家从新修订婚姻法就什么都解决了。我说这跟婚姻法有什么关系?张甲很认真的说,婚姻法只要规定,男23女21必须结婚,不结婚的都给抓走,势必有一大批人办婚礼、度蜜月,这样,什么餐饮业、旅游业、服装业、房地产以及一系列相关服务行业都带动上去了,不仅如此,还能解决大龄青年结婚难的社会问题……后来又说为了缓解就业压力,国家教委应该多设几个学位,学完了学士、硕士、博士再来个壮士学位,壮士读完了还能再来个圣斗士学位,当然圣斗士分为青铜、白银、黄金三种,只有黄金圣斗士才有资格考取最后的烈士学位……张甲有这方面的天赋,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一本正经的样子,很是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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