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还是活着？

显示全部楼层 · 2021-1-9 10:46:13

前几天，有两个人相继以较为激烈的方式离开人世，他们是西安中学18岁的史学奇才林嘉文和40岁的华东师大博士江绪林，让人痛心不已。
说心里话，人必然走向死亡，早走晚走都得走，所以，在理论上，死并不可怕。面对人生的纷纭复杂，人世的残忍冷酷，伤痛的无法自愈，思想的曲高和寡，爱与被爱的空洞贫乏，没有什么比一死了之来得自然和干脆。
所以，我理解并接受他们的方式，他们是勇者，勇者无畏。而大多数如我这样的人，是这个世界里的弱者，这样的存在，也或许从另外一个角度诠释勇敢。
打小儿，家境贫困，父母许是被繁重的农事和琐碎的家务牵累，总是无休无止地吵闹，弱小的我缺少最起码的安全感，每天都感觉天会随时塌下来，那种不安和惊恐几乎伴随我整个童年时代。所以，我注定要逃离——从逃离那个生长环境，到后来不断地逃离现实，每一件事都是那个时代的投射。很长时间以来，我胆小怕事，敏感多疑，谨小慎微，生怕引来祸患，殃及自身；我伪装强大，强颜欢笑，特立独行，无知无畏，无力深入思考，不敢面对未来。那一段岁月是黑暗的，只要有一双手伸过来，我就想拉住不放，我珍惜所有得到的，凭吊所有失去的，我自卑、阴暗甚至猥琐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内心极度荒芜。后来我总结，那个时候幸好没有“得道”，否则凶多吉少。看不到未来的日子里，我有了自己的家庭。我害怕重蹈覆辙，我使出浑身解数维护各方的利益，但收效甚微，为此我一度悲观绝望。后来我总结，那个时候幸亏还有向好的愿望，否则难以周全。一路走来，日渐成熟，肩上的担负越来越让我无暇去思考命运，我要工作，我要养家糊口，我要让我的孩子健康成长，我要让我的亲人以我为荣，我忙三火四，我身兼数职，我感觉充实。现在我总结，思维的方向决定生命的长度，否则，谁愿意在这烟火尘世上愈挫愈勇、残喘苟活呢？
我们当年从农村出来的这些孩子，哪一个家庭都不是和谐的典范，这或多或少地影响着我们后来的格局，也或多或少地让我们在平视的范围内显得不那么出类拔萃。所以，我们以各种名义活下来。在既可以仰视又能俯视的形态里，虚荣也好，要强也罢，总之我们有自己的出口和主张。
人成长后，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大家都有权利处置自己的身体，甚至灵魂，这跟责任无关；至于留给他人的痛苦，取决于“他人”爱的深度，但那是“他人”的事情，和离去的本体无关。所以，我们不必苛责那些以不寻常方式结束自己生命的人，他们有常人无法理解的内心世界，也有决绝坚忍的灵魂，绝非苟活在纠结世界里的我们可以评判。但，苟活于世的人们，有他们可以看到的希望，哪怕那个希望只是从现实的裂缝里透出的一点点阳光；他们活着，是因为有人惦念，那些惦念是扯心扯肺的骨肉亲情；他们活着，不是妥协和懦弱，也不是平庸和低俗，那是一种相对于死来说更有高度的姿态，虽然痛并无奈，但他们知道那是人生的必然归处。从这个角度看，死去还是活着，其实不是一个问题。
简单是弱者的通行证，复杂是勇者的墓志铭。有些人不是不懂，而是太懂了；太懂了，人生就注定没啥意义。
仅此而已。

2016年2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