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文学的几个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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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11 | 回复0 | 2021-1-9 10:58:5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陈启文


2011年我们举办了三期论坛,现在看来,足以用成绩斐然来形容。
据不完全统计,三期论坛上重点推荐的作品,已陆续在《花城》、《山花》、《芙蓉》、《广州文艺》、《红豆》等刊物上发表了近二十篇(含已终审通过即将发表的作品),骨干作者中,以邹萍老师、陶青林的成绩最突出。邹萍老师三次提交的论坛作品,都已发表,一个短篇小说也即将在《芙蓉》上推出。其中《茶庄·闲话》荣获了2011年度东莞传媒文学大奖,在评选中,这篇散文得到了谢有顺、田瑛、鲍十等评委的一致好评,最终以全票获奖;陶青林在写了多年之后,终于显示出了强有力的突围之势,今年才刚开始,他已有四部中短篇小说在《花城》、《芙蓉》、《特区文学》上发表或即将发表,尤其是他的中篇新作《蛇相缚》,是我读过的他写得最好的一部中篇,堪称是他成功突围的一部力作,现已被《十月》留用。去年,他在《红豆》上发表的短篇《狐狸皮袄》也获得了2011年首届东莞年度文学传媒大奖。如果再加上塞壬,在十篇获奖作品中,长安就占了三席。这是继去年邹萍、马云洪两位长安作者荣获东莞最高文学奖——荷花文学奖之后,我们取得的实实在在的文学佳绩,也足以证明长安作者的整体创作实力。文学新人中,进步最大的无疑是莫华杰,他的中篇《兔子吃萝卜》在《红豆》上发表,短篇《南瓜》在《山花》上发表,对于一个新人,这是高层次亮相。此外,还有刘洁、杨杏莲、张礼军等文学新人发表了处女作。值得一提的还有洪湖浪,他的中篇《不准呻吟》已被《十月》留用,长篇小说《路过东莞去天堂》在网上创造了很高的点击率,目前已进入出版阶段。这部作品他已经发给我,我正在拜读。
木兰是被长安命名的作家,她这个笔名就是在长安命名的,她同花城出版社的出版合同也是在长安签约的,现在,她的长篇处女作《云雀》已在今年《花城》第二期的“花城出发”专栏里头条推出,全书也即将在花城出版社出版发行。这样高的一个起点,对长安作者是前所未有的激励。如果再加上塞壬和我的创作,我想,在全国范围内,也没有哪一个镇的文学实力有长安这样牛。我敢说,长安绝对是“中国文学第一镇”,如果把我们去年发表的作品、出版的著作、获得的文学奖开一个目录出来,足以把全国很多地级市比下去。这不是我的妄语,而是长安的实力。
长安文学论坛也营造出了一个南方工业重镇的浓厚的文化氛围,尽管我们没有做任何宣传,但影响却越来越大。这不但让我们的兄弟镇区欣羡,连广州、深圳等大城市的一些颇有名气的作者也对我们非常羡慕,甚至想移居长安。一个小地方能够形成这样一种文学氛围、文学气场,靠的是众人拾柴火焰高,这也让我又一次感受到了,文学的力量依然强大。从我这次阅稿的情况看,长安还有很多有潜质的写作者,还有更多有待于发掘的新人,只要能够有效地打通写作上的一些瓶颈,他们就会写出优秀作品,而这正是我们长安文学论坛最重要的使命。只要我们能够持之以恒地坚持下来,三五年之内,一定会有更多的莫华杰崭露头角,一定会有第二个木兰“横空出世”。很多重要的文学刊物也注意到了长安的文学实力,大型文学期刊《芙蓉》准备在近期准备重磅推出一个长安文学作品专号。
龚湘海主编说,之所以推出这样一个专号,全凭你们的实力!
2012年长安文学春季论坛将在3月31日上午举行,这是去年就预定了的一次以散文为主题的论坛,这次,我们邀请了《散文海外版》特邀编审甘以雯老师和《天涯》杂志社编辑、著名青年作家赵瑜来长安,针对具体作品、具体的作者来给我们把脉问诊。
长安文学论坛,拒绝泛泛之谈。
从这次收到的作品看,一是数量又创新高,共收到19位作者的46篇散文,还收到了严泽、叶楼子、司长冬等作者提交的短篇小说5篇,另外,还收到了陶青林发给我的中篇小说《蛇相缚》和洪湖浪的长篇小说《路过东莞去天堂》,除了洪湖浪这部长篇尚在阅读之中,所有作品我都非常认真地读过了。很明显的感觉,这次论坛作品的整体水平有明显的提升。值得一提的是,这次又出现了邓轶萍、素依、苏基龙、晓雾、朱善高、司长冬等第一次向论坛提交作品的新面孔,而司长冬的出现,则是一次令人惊喜的出现。他绝对有实力成为又一个莫华杰。
以下是我对本次论坛作品的阅读感受——
有多少作品值得我们反复品读?
从一个设问开始,作为一个读者,有多少作品值得我们反复品读?
这其实不是一个问题,而是在阅读中的一种遭遇。当你遭遇到了一篇值得你反复品读的作品,根本不用想,你就会下意识地重读一遍,甚至两遍、三遍。以下这几篇散文,就是我读过不止一遍的作品。
詹文格发来了三篇散文,按他自己的排序为:《雨夜》、《哭嫁》、《失声》。这三篇散文都是佳作,这一次他也十分坚决地把水分挤干了,都是实实在在的干货。我最喜欢的是他排在最后一篇的《失声》,当一种没有声音的生活灾难性的出现了,反而让他找到了对这个时代艰难表达的一个突破口,疼痛,揪心的疼痛,你却无法说出。尤其是结尾,当失声者面临领导在指责时,“此时感到血流加快,胸间的气息向上喷涌,自身固有的那种本能,像岩浆一样激发我去渲泻。我无法控制了,忘记了自己喉咙正发不出声音,拼出所有力量张嘴大喊:我——生——病——了!声音弹在隔音极好的墙壁上,然后反弹回来,在领导办公室内跳跃回荡。当声音穿云破雾而出的那一瞬,我大吃一惊,好像看到一个烟雾一样的魔鬼从我的喉咙中飘走了。这究竟是怎么啦?那一刻就像堵塞已久的下管道,突然间变得畅通无阻,感觉有一股污浊的气流顽强地冲破了胸腔,从我的口腔鼻孔间喷射而出……”,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詹文格这样有力量感的写作,他把一种压抑已经、憋闷已久的声音写到令人震撼的程度。
邹萍老师从论坛开办以来,提交了一系列茶话散文,她的茶话散文和一般空泛地谈茶悟道最大的区别是,她仅仅只是以茶为引子,意在扎扎实实地叙写现代人的生活世相和深度焦虑。她这次提交的《茶香何处》,主角是一个叫辉哥的体育老师,辉哥“有许多无法施展的抱负”,——这其实也是我们每个人宿命般的局限,“年复一年的课程都在一本教材之上,面对面交往的永远都是未成年的孩子们,自身职业的危机意识和竞争手段都在一年又一年悠长的课间钟声中淡化。做了十几年体育老师的辉哥有时觉得自己的人生正日渐沉闷起来,哪里去寻找色彩纷呈的岁月,用什么来激动一下正在懒惰的身心,辉哥找到了茶,准确地说是茶俘获了辉哥。”从这个意义上说,辉哥在茶里找到了一种至少可以缓解自己焦虑的方式,让他漫长而枯燥的人生得到了精神上的缓解,只能说是缓解。应该说作者抓到了要害。“辉哥的生活从喝茶到打麻将,从打麻将到喝茶”,这一反我们对茶道境界的高尚想象,写到这里才觉得作者把茶真正写透了。而辉哥在网上品茶,还真是一件从未有人写过的新鲜事,背后的潜台词很丰富,有很多难以言说之处。实话说,这篇散文,邹萍老师第一次发给我时,还没有这样好,写得没有这样透,我提了一些意见,她又辛辛苦苦地改了两天,果然好多了。看来,文章不厌百回改,是一个真理,而邹老师这种虔诚的写作态度也特别值得我们学习。如果不把文学作为一种信仰,一种精神的慰藉,以邹老师现有的生活水准,她根本不用把心血倾注在文学上。
又要表扬莫华杰,他这次提交的散文《临水漂泊》,也让人耳目一新,这是因为他写得特别用心。他以“故乡·无痕”、“南方·无岸”、“漂泊·无梦”来写自己的三个人生片段,他写出的不止是自己的经历,而是属于自己的生命体验。小莫的进步如此之快,应该说是他这几年潜心阅读、用心琢磨的必然结果。小莫目前存在的问题,是如何继续锤炼自己的语言,还要尽快地从模仿、因袭的阶段走出来。此外,我觉得,这个散文标题还值得推敲。
马云洪的《寂静的村庄》,是对蕾切尔·卡逊的《寂静的春天》的一种中国式呼应。蕾切尔·卡逊是美国著名的环保作家,她这本书是关于农药危害人类环境的一个灾难性预言,1962年,这本书在美国问世时,就成了一本很有争议的书,尤其是受到与之利害攸关的生产与经济部门的猛烈抨击,也强烈震撼了美国社会。而这本书如今又在震撼中国等在GDP中狂欢的发展中国家。如果说《寂静的春天》还是一个世界性的灾难预言,马云洪的《寂静的村庄》则呈现了乡土中国灾难性的现实。他所关注的,也是我最关注的。
一个编辑会以怎样的目光选用作品?
又从一个设问开始,如果我是一个编辑,下面这些作品,我会选用吗?
事实上,这对于我并非假设,我在《文学界》做散文特邀编辑时,每次打开邮箱,面对每天爆满的稿件,也面临一个问题:我将把怎样的作品提交给主编?对于每个作者,这也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谁又不想发表自己的作品呢?不想发表投稿干什么?而发表又确实是一个衡量的标准,然而,很残酷,绝大多数作品都很难发表。对一般写作者,先不说怎么写,先要看写什么?在我看过的稿件中,最多的是这样的老三篇:亲情、乡情、风景名胜。从水准上看,很多还写得不赖,能达到发表水平,但能写出新意者、让人眼睛一亮者却是凤毛麟角。这其实是当下写作的一个非常普遍的问题,如何对你身边的日常生活有所发现?又如何对那些被反复书写过的题材有重新发现?我觉得,这也就是我们长安很多作者上不来的一个主要原因,缺少发现。
先说刘洁。刘洁是一个相当有发现能力的作者。这次她发狠了,一下提交了四篇(组)散文,大多是写人物的。其中,《朋友,是找来的亲人》写得简短、匆忙而杂乱,从标题来看,这是一个值得一写的命题;《慧子》,以一条短信牵扯出一个乡村女子的命运,从充满了憧憬到回归平庸,这样的命运其实也是宿命,叙述也不错,有一种不动声色的哀婉;《工厂人物四记》,记叙了工厂里的五个人物:最底层的是一个做模具的打工仔,然后是老余,二十岁就进了工厂,经过十几年的努力,从作业员,到带线干部,到组长,再升为管理着一整个组装车间的课长;Betty与Cathy,“两个生活完全迥异的女人”;还写了“像一个阳光大男孩”的台湾主管。刘洁还意味深长的在“后记”中点名了题旨:“心若安定了,在哪里都会有温暖的家。”在东莞这个城市,这个以世界最大工厂号称的地方,数以万计的人们带着梦想而来,有人梦碎,有人梦圆。而工厂的本身不过是一个名称,一种工作地的代称,它所有的意义,所有与之相关的酸甜苦辣,悲欢离合,都是工作在工厂的人们所赋予的。——应该说,刘洁是有写作天赋的,她对日常生活的发现,也是非常值得我们关注的,但从刘洁提交的作品看,包括她在上次论坛上提交的《我们说说话吧》,都是非常值得写的题材,但刘洁没有沉下心来写,她提供给我们的好像不是作品,而仅仅只是一个构思。刘洁不是缺少发现,而是没有用心。
杨信莲的《河岸居者》以孩提的视角讲述了对河流与洪水的记忆,这也是一个难以驾驭的重大题材,以小杨柔弱的笔力要写出那波澜壮阔、洪水滔天的场景是很难的。她自己也谈了对这篇文章的构思:“下笔时心中是想写家乡,儿时生活的地方,我也是在河边长大的,我的生活很普通,想来也没有什么可写的,下笔时题目叫《初中生》,可是写着写着发现并没有很好的素材,心里也想不出突出的人物形象,后来‘河岸居者’这个词汇蹦出来,便定为标题,于是思路便清晰了,想写的是居住在河边的生活,发大洪水的时候依然在河边生活,还有一段河岸边童年友情(开始是纯描写,没有人物,用的是第三人称,师兄(莫华杰)说第一人称有那种在现场的感觉,然后建议我抓一条主线出来,便加了友情的线,是比先前的要好了很多)”。莫华杰的意见很对,散文是典型的“我”性叙事,“我”是必须在场的。你看看塞壬的散文就知道,她这个“我”什么时候缺席过?应该说小杨这篇散文还不错,但还有写得更好的空间,建议小杨更多地从细节入手,写出河流的诡谲、莫测和‘河岸居者’更真切的体验,好的文学作品都必须往生命的意义上去写,事实上小杨也这样做了,但感觉还不够,内心的体验似乎也不够独特。但可以肯定,小杨的进步相当快。
张礼军也是论坛开办以来一直积极参加而且有较大进步的作者,去年论坛上的一篇散文在修改后已被《红豆》采用了。能够在《红豆》这样的刊物上发表作品,说明张礼军的写作已经抵达了一个标高。他这次提交了两个作品:《父女》和《鸳鸯鸟》。《父女》写得很细腻,写了一个乡村留守男人和女儿的生活,但严格来说,这不是散文,是小小说。《鸳鸯鸟》则是一篇很扎实的散文,但作者的老毛病还是很明显,写得比较啰嗦,尤其是很多说明性文字,根本就不是散文语言,有些背景,众所周知,也没有必要做这样的说明文。要改,要沉住气、下大工夫改。
李方美的《乡村俚事》是由四篇短文串成的一组散文,乡村俚事是有味道的,李方美也写出了朴素的乡村味道,而且关注了古老的乡村在岁月中的嬗变,但这样的散文非常难写,其实李方美自己也意识到了,“写出来在纸上就是话说,就是二手的了,总没有原创者和原创者的原创生动”,李方美需要原创,原创就是发现,但他这一组散文显然离我的期望还有相当距离,他完全可以写得更好。——说到这里,谈一个很普遍的问题,日常生活叙事。我是非常强调日常生活叙事的,我们每个人,我们描写的每个人,时时刻刻都在生活之中。然而,并非把这些日常生活写出来就是作品,我们必须有对日常生活的发现或重新发现,詹文格的《失声》、莫华杰的《临水漂泊》都是日常生活的叙事,只要对比一下,我们就会觉悟,什么是对日常生活的发现?像詹文格的《失声》,其实不是没有人写过,东西的《没有语言的生活》其实也是一种失声,但詹文格有自己的发现——重新发现。
邓轶萍是这次出现的新面孔,她的散文《十年之痒》是一个女人婚后生活的痛史,叙事如同倾诉,读之有扼腕之痛。但又觉得,这样的题材更适合在情感类的杂志社去发,也就是说,它作为纯文学的纯粹性还不够。我甚至不敢鼓励邓轶萍继续写下去,如果她的倾诉是真实的,她的生活已经够沉重了。文学对于一个痛不欲生的女人,只能成为她的精神慰藉,甚至是她的麻药,而绝对不能成为她的精神压力。
厦岗居委会的一位作者以“晓雾”的名字发来了两篇散文:《醉境》和《紫荆》,又以“晓雯”的名字发来了一篇《方言出卖了我》,从留下的通联看,应该是同一个人。《醉境》是一篇关于中外古人的酒话,要说是“人文随笔”呢显然还不那么够,有点泛泛而谈了。《方言出卖了我》,其实是一个可以深挖的题材,从方言的遭遇到身份的质疑,如果有更扎实的内容填入,应该是一篇非常好的散文,作者已经找到了突破口,却潦草地走了一个过场。从其叙事水准上,也明显地缺少突破的力量。三篇中,《紫荆》是写得最好的,尤其是开首一句,“紫荆花开得有点过分了”,这就是很好的散文语言,然而后面又一般了。我觉得这个作者可以写下去,文学感觉很好,但需要阅读,需要更多的生活历练。
刘俊合散文三篇:《故乡的惹扭子树》、《静夜听琴》、《童年的月光》,这都是难以写出新意的题材,以刘俊合的文笔,可以达到发表的水平,但这样的作品又难以发表,用编辑的行话说,这都是“大路货”。
段玉荣的《逝者如斯仕途殇——叩访李斯墓有感》是一篇怀古散文,李斯是一个众所周知的人物,也是一个十分复杂的人物,要驾驭这样的历史题材实属不易,而要对历史有所发现就更难了。很遗憾,这篇散文并未给我们提供新的发现,作者的嗟叹,也没有什么独异之处。我还是建议作者,从自己有深刻体验的题材入手,如果散文有什么捷径,体验,这就是一条捷径。
素依也是本次论坛的新面孔,她的《温柔的生活》等散文五题,是严泽推荐的,我也希望有更多人来发现和推荐那些尚未引起我们注意的长安作者。素依的这一组散文都是很精致的、很温馨的、充满小布尔乔亚情调的生活小品,这也许适合在报纸副刊或休闲、情感类杂志上发表的作品,但这种小女人式的又精明又小器的叙事,既触及不到了生命的本质,同时也触及不到散文的本质,一般纯文学刊物难以接纳。当下,这种小女人散文其实也是一种很泛滥的写作。
张利华的《三月三,荠菜香》又是一个很难写出新意的题材,这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写出新意的,最多能写出一点儿乡土意味的小情趣。这样的小情趣张利华也写出来了,但也仅此而已。相比之下,她以《天台来客》(共六题)为题的一组散文,写得更有感觉、更灵动一些,甚至不乏妙笔,不过,更像一组植物知识的小品文。但作为知识小品,又是人云亦云的东西,甚至是可以百度到的东西。
苏基龙,又是新人,他的散文《因为爱情》,文笔还不错,但他没有写出自己想要写的东西,却宣泄了自己的一些情绪,还有一些人云亦云的小感悟。散文需要扎扎实实的内容,在某种意义上说,散文就是对“过程”的言说。苏基龙缺少的就是一个“过程”,一个被他发现了而我们却一无所知的过程。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就是新的,谁都知道的东西,就是人云亦云。
刘文辉这次提交的散文《回盘》,又让我很失望,他有很丰厚的生活资源,从任何一个角度开掘下去,都会挖出一口井,譬如说他当民办教师的经历,他在南方工厂里打拼的经历,他编写村志的经历,还有他对文学的追求,这些素材,都可以一段一段地吃,一锹一锹地挖下去,但他没有挖下去,他又记下了一笔流水账。另外,他还提交了《难忘家乡的盐姜茶》、《三只香蕉》、《水中碉堡》,也是一样的老毛病,了无新意,都没有深入地挖下去。挖下去是需要力量的,尤其需要有一种执著的极有耐心的定力,刘文辉最缺少的就是这样的耐心和定力,在长安的写作者中,他是最应该沉下来的一个。
朱善高的散文《家有“虎妞”》是一篇写女儿的散文,写在自己最熟悉的亲人都是非常难写的,又是写得最多的。朱善高这篇写女儿的散文洋溢着温暖的父爱,也写出了女儿的活泼可爱,然而,此类题材,哪怕是大手笔,也难出新意。另外作者还发了一篇《想说爱你不容易》,也存在同样的问题。还是《家有“虎妞”》比较好一些。
衡红蕾的执著令人感动,她这次提交的散文《嫘湖探幽》比前两次提交的作品都大有进步,但我在前面说过,像这样的题材如果没有深度挖掘,所谓“探幽”也就是个景点介绍,何“幽”之有?
还有一篇无名、无通联、无体裁的“三无作品”,但我还是一字不漏地看了,只要投给论坛的稿件,我都会看。我猜测,作者很可能是一个从未投过稿的初学写作者,其水平也是初学写作者的水平。
尽管我总是期待有令人惊喜的发现,但这样的机会毕竟不多。
说到这里,我该说句实诚话了,如果我是某刊编辑,这些作品我基本上都不会送审。这话说出来有点残酷,但是真话。
小说或其它作品
本次论坛,小说不是重点,但也收到了几篇小说中,最值得推荐的是严泽的《青虫》,这个短篇让我又喜出望外之感。严泽很会讲故事,他的叙事也很传统,他这次他提交的短篇小说《青虫》,以孩提的视角讲述了一个一波三折、扣人心弦的故事,“我妈”和桂姨是比亲姊妹还亲的乡村姊妹,但为了儿子的前途,桂姨的脑袋被魔鬼控制了,而青虫,就是她使出的“魔法”。接下来的叙述,又推向了一个更大的更有传奇性的悬念,但又很合情理。命运尽管残酷,但又终于以宿命般的喜剧色彩而获得了圆满,乡村残忍的一面最终又被浓郁的乡情掩盖。应该说,这是一个相当好的短篇,尤其是两个乡村女人内心的挣扎写得很到位。我对这个短篇的前景,比作者本人还有信心。因为,这是用心写出来的作品。当然,如果在叙事上能够更有韵味一点,有的地方如果交待得更隐蔽更有玄机一些,那就更是上乘之作了。
司长冬也是本次论坛出现的新面孔,而且一露头就出手不凡,他的短篇《乱石湾》,一口气写了八九个光棍汉,故事的爆发点是“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在全村迅速传播:德高望重的退休老校长八爷领回来了一个外国女人”,整个故事,也就围绕着一个被人贩子贩来的越南女人而推波助澜,每一个光棍汉都写得很生动,很有性格,尤其是根子这个大活人跟死女人结阴婚的一幕,以办喜事的方式写人间最悲惨的事情,给人留下强烈的印象,只因有强烈的反差。作者的叙事有赵树理的风格,白描加板话,如同乡村风俗画。但这篇作品也有一个硬伤,人物写得太多了,作者又恨不得把现在的种种社会现象一咕噜地全被装进一只篓子里,这就很难集中精力塑造出两三个主要人物,如果作者能把笔墨更多地倾注在金宝、根子、八爷和那个越南女人的命运上,就更能写出人物的命运感了。我感觉,这篇作品最缺少的也就是命运感。这篇作品,需要大改。不过,看了这篇作品,我已对司长冬充满了期待,以他的叙事功力,如果能够突破叙事上的“瓶颈”,他一定会成为一个绝不亚于莫华杰的写作者。他的出现,是本次论坛的一个重要收获。看来长安这片土地,真是一个藏龙卧虎之地啊。
叶楼子发来的两篇作品没有注明体裁,应该是短小说。我说过,散文一般都是“我”性叙事,这不是我的固执,散文作为非虚构文体,一般要把自己放进去,这两篇短文都是第三人称叙事,之一《月光取暖的女人》写一对同时进厂的情侣——叫“露水夫妻”更适合,他们的“幸福生活”因男人“给了上司一巴掌”而猝然结束,生活中开始出现无情的另一种世相,男人去市区的另一家工厂之后,女人坐上了另一个男人的单车,而紧张的冲突并未在人们的想象中出现,报应以另一种方式发生:“他一直保管她的工资,现在有理由不还了。”叶楼子的这篇短文写得很有力量,这个力量是他对世相的穿透而且触到了最疼痛之处,结尾也干净有力:“清凉渐褪,赤身变暖,月光犹如手指细腻地抚摸、游走,直至心底。”另一篇《从白头如新到爱尔兰咖啡》就更像小说了,写的也是打工男女的情事,但不如第一篇独特。就我所读过的叶楼子的作品来看,这是一位相当有才华的写作者,他也有足够的实力写得更好,但一直到现在,我还没有看到他的好作品。
薛斐的《生命大鼓》也是一个未注明体裁的作品,应该是小说。这也是一个值得一写的题材,一个叫老德的漂泊老人,一条捡来的流浪狗,在远方的城市里寻找一个身份暧昧又非常渺茫的儿子,背后则是老德一生的恋情。生命的大鼓不时被敲响。这个作品,应该说作者是用了心思的,也是一个达到发表水平的作品。但刚看了开头,我就猜到了结尾。怎么说呢,这样的设计意图已不新鲜,而且太多。怎么改?结尾处,把他儿子设计成一个成功人士很落俗套,这是要重新设计的;但最重要的还是如何把一个过程写得更纠结。我想这已经是非常具体的意见了,仅供参考。
最后,又回到我们这个论坛本身的话题上来。这个论坛怎么办得更好?这是我一直在考虑的,也是很多作者在思考的。去年冬季论坛结束后,木兰就给邹老师和我写了三封信,她谈了自己的想法,对此,我非常感谢也深以为然。其实,她的许多想法,也是我们这个论坛正在实实在在地做的,努力想要解决的。我倒是觉得,她自己创作的切身感受,对我们是很有启迪的,现把她的几封信一并转发给大家看看,而且希望大家用心去看。这里也不妨假设一下,如果你能够冷静地读完她的每一个字,并且深深地体会了,文学这条路是很值得你走下去的,如果你不以为然,你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就难说了。我不需要答案,答案在每个人心里。我更不想强加给大家什么,只想说出我的心里话,塞壬和木兰的成功绝非偶然,她们也绝非另类写作者,她们所走的路,正是文学的正途和大道。
2012年3月24日,改定

附1:2012年长安文学春季论坛研讨稿件
严 泽小说:《青虫》
詹文格散文:《失声》
邹 萍散文:《茶香何处》
莫华杰散文:《临水漂泊》
马云洪散文:《寂静的村庄》
刘 洁散文:《工厂人物四记》
杨信莲散文:《河岸居者》
张礼军散文:《鸳鸯鸟》
李方美散文:《乡村俚事》
邓轶萍散文:《十年之痒》
晓 雾散文:《紫荆》
叶楼子作品:《月光取暖的女人》(外一篇)
附2:2012年长安文学春季论坛交流稿件
司长冬短篇:《乱石湾》
薛 斐作品:《生命大鼓》
刘俊合散文:《静夜听琴》
段玉荣散文:《逝者如斯仕途殇——叩访李斯墓有感》
素 依散文:《温柔的生活》
张利华散文:《天台来客》
苏基龙散文:《因为爱情》
刘文辉散文:《回盘》
朱善高散文:《家有“虎妞”》
衡红蕾散文:《嫘湖探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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