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拯救无助的生命——关于《南京！南京！》

显示全部楼层 · 2021-1-11 09:29:54

　　
　　
中午乘休息的间歇，去电影院看了《南京！南京！》。青灰的色调，晃动的大广角，急促的情节，一种莫名的压抑感弥散在片场。中午看片的人不多，场内至始至终一片死寂，隐约能听到些许啜泣声。散场后，很多观众一语不发，默默离开。
　　
　　
整个下午，一种压抑感让我窒息。
　　
　　
在片子开始的时候，放了一些电影的预告，其中就有明天即将上映的《拉贝日记》，中德合作拍摄，外媒评价为中国的《辛德勒名单》。《辛德勒名单》自然是一部卓越的电影，但是充满救世主色彩的主角定位，多少忽略了被救者心灵的刻画。黑白色的影片只有在开始的一段，出现过一个小女孩的一点红色，而第二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成为死亡的血色。生与死，被救者的心灵历程简缩为两个抽象的概念，留在观众心目中的被救者除了无助还是无助。这个庞大群体的无助最终成就了辛德勒这位战争中的救世主形象。既然《拉贝日记》被西方媒体和《辛德勒名单》并举，那么终究是逃不出这个影片的模式。不过《南京！南京！》的导演陆川在电影开拍之前就明确表示了：《南京！南京！》不会模仿《辛德勒名单》。那么在一个人人自危，命薄如纸的时代，究竟谁来拯救这些无助的生命？
　　
　　
　　
　　
政府的军队？影片一开始便断了我们的这点希望。历史上，负责南京守城的国民党司令唐生智弃城逃跑，留下十余万守军孤守城池。之前，唐生智信誓旦旦，欲与南京共存亡，下令焚烧南京城北挹江门外渡口的所有渡船，大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打算。可惜，恐惧永远不是懦夫，信心终究不是勇士。当司令官逃窜后，守城士兵军心涣散。影片开始就是国民党守城军队的内讧。当想要溃逃的士兵艰难爬出城门的时候，面对滔滔的江水，何处才有生的方舟？绝望，一开始就纠结了观众的心灵。陆剑雄为首的抵抗派终究是势单力薄，在紧张激烈的几番交火后，无奈被擒。当一位国民党士兵手摇白布从废墟中走出来的时候，依靠武力来获取生存和尊严已经破灭。日本兵短暂的退败，并没有带来胜利的愉悦，相反，导演用投降被俘破灭了观众的胜利庆幸。自然，这不是一部传统意义上模式化的爱国主义战争电影，它不为宣扬胜利者的荣耀，也无意嘲弄侵略者的愚蠢，观众显然无法从影片中获得胜利幻影。影片从开始就把我们带入了绝望之中。
　　
　　
失去武力抵抗可能后，教堂里无数的难民，南京城中慌乱奔走的求生者，谁来拯救枪口下的手无寸铁的生命？
　　
　　
　　
　　
很多网民指责陆川矮化了拉贝，历史上拉贝凭一己之力，拯救了20余万南京人的性命，但是在陆川的影片中，拉贝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中国的辛德勒”的光辉形象。白胡子的老头，无奈地四处奔走，面对日本人的威胁，面对眼前难民的生死抉择时，只能老泪纵横。尤为让我感动的是，当拉贝先生被迫离开安全区的时候，突然返身跪下，让我不禁为这位可爱的老头热泪盈眶。在陆川的影片中，拉贝显然不是一个辛德勒似的救世主。面对日军的暴行，他的抗争显得如此柔弱无力。继武力拯救失败后，国际人道主义拯救力量的撤离，让我们再一次陷入深深的绝望。
　　
　　
　　
　　
影片中一个镜头永远无法让人忘记。为保全更多的难民，拉贝不得不同意从难民营中挑选100位妇女提供给日军做慰安妇。现场一阵沉默后，妓女小江第一个举起了手：“拉贝先生，我去！”清脆的吴侬软语此刻变得如此冷峻坚毅。而小江在离去那刻的回眸，一行泪水轻轻滑落，更是成为电影中平静的情感高潮。我无法忘记从教堂窗户透入的光线中，一双双高举过头顶的手，如同来自天国的力量，托起一片生命的天空，而获得这点生存希望的代价竟同样是鲜活的生命。
　　
　　
就这样，导演残酷地终结了我们“他救”的希望后，开始了一段更为残酷的“自救”历程——难民的自我拯救。而第一次承担起自救重担的，竟然是这些柔弱的女性。他们卑微无名，却在生死抉择的那刻见证了柔弱身躯中的那份坚强。这何尝不是一种抗争！可惜，这种自救永远不是零和游戏，放在谈判桌上的，是一个个同样具有生存权利的生命。谁生谁死，这里不存在一个领导者独断的裁定，一切都由这些卑微的生命来自我抉择。而用自我的生命，保全更多人的生存，这种残酷的取舍抉择，让每一份牺牲近乎悲壮的宗教式的殉道。不过，殉的不是外在的救世主，而是存于内心的一份道德良知。
　　
　　
　　
　　
妓女小江是其一。范伟饰演的唐先生也是其一。网上有人批评唐先生是汉奸，我想这并不是导演的本意。陆川在影片中始终在避免对人物的模式化、脸谱化处理，让每个人都回归他的人性、回归他人的本位。唐先生的所为只是一个小人物在面临生存的问题上的一种圆滑的选择。他曾经幻想过拉贝的保护，也对日本人投以“朋友”似的热情。他出卖情报，换取了薄薄的一纸庇护承诺。但是现实无情地戳破了日本人的伪善，当唐先生的女儿被日本人扔下楼的时候，他的嘶喊让他后悔之前的轻信，也激发了抗争的力量。但是，导演始终没有让唐先生“弃暗投明”地抵抗，唐先生只是在最后的一刻，决定留下，用他的生命救赎了另一个生命。临死时，唐先生显得很轻松，他笑着对日本人说：“我妻子又怀孕了。”他救赎的是一个新的生命，同时偿还了之前因他出卖情报而逝去的诸多生命。这是一种解脱。唐先生的死虽然没有妓女小江那样凄婉而悲壮，但是，以死亡来赎罪，依然是一段生命的升华。
　　
　　
日本军官角川的自杀让很多人无法理解，也有报道说，有记者采访了南京大学拉贝纪念馆的馆长，馆长说，以他的考证，至少还没发现在南京屠杀期间，有日军自杀的。很多人指责陆川美化了日军，原因就是这么一个充满了温暖人性的角川。不过，正是因为有角川这么一个人物的存在，才让影片避免了狭隘的民族主义，上升到了人性关怀中。应该说，角川是影片中的一条主线，也是一个亮点。角川的死或许可以被很多人认为是种谢罪，但是，我觉得，谢罪始终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立场。如果从人性的角度来看，应该是角川内在良心的发现。角川说：“原来生比死更艰难。”正是在这些中国难民大义舍身的牺牲面前，角川看到了比杀戮更有力量的死亡——杀身成仁，即以一己生命，成就他者生命，而面对这些卑微而伟大的生命，他的生存显得如此苟且。姜老师因拯救他人被捕，又因保全尊严而自求一死。这为角川的自杀埋下伏笔。角川的死自然不是成仁之举，但是良心的刹那发现，却让他陷入绝望。自杀，是角川的自我救赎。他以死来救赎自我的罪行，也是用死来表达对杀身成仁者的敬意和歉意吧。
　　
　　
从影院出来，门口放了一块大牌子，是《南京寄语》，很多观众在牌子上纷纷留言，但是绝大多数依然在发泄民族主义的愤恨情绪。我想，如果一部影片只是在煽动无知和敌意，那么无论如何是一部危险的片子，如果一个民族只能从历史中学得愤怒和控诉，那永远都是弱者。庆幸《南京！南京！》不是。沉重的历史感和对人性近乎宗教般的解理，成就了这部好片！
　　
　　2009年4月28日晚一稿，次日又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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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问 · 2021-1-11 09:29:54

在天涯发这种理智的帖子没用！这里已经被“愤青”攻陷了！看看置顶的帖子就知道了！！

千问 · 2021-1-11 09:29:54

是啊，南京已经被愤青们攻陷！
　　我现在担心的是，《拉贝日记》在中国受热捧，在日本却遭禁映，而中国导演自己的《南京！南京！》在国内垢骂一片，最后却在日本得到了公映的机会。

千问 · 2021-1-11 09:29:54

http://v.city263.com/Html/101.html
　　
　　南京！南京！高清版
　　电影演员：刘烨高圆圆范伟秦岚江一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