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用一生只去爱一个人吗？（连载十三）

显示全部楼层 · 2021-1-19 02:19:48

回到家里生火、做饭、洗衣，然后给弟妹、爸爸铺床、晤被，照顾他们洗漱、入睡。每天都像例行公事一般，一切就绪，弟妹和爸爸都休息了，我又开始了每天必做的“外件”。所谓“外件”，就是到工厂里取一些可以在家里做的零活，做完以后送回去，再取一些回来做，每天都要做到凌晨才能入睡。那些年能找到这样的零活相当不错了，一般需要有亲属在那个厂里，才能得到这样的优待，一个月或者一个季度结一次账，收入虽然不算丰厚，但也能够或多或少地贴补家用，由于母亲刚刚过世，几个弟妹们还要上学，只靠我和爸爸的工资是很难维持正常生活的，这种补贴在当时应该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对于家里当时的状况，那简直就是一笔固定的收入啊，如果没有了这种“外件”来做，我真不知道全家人还能不能吃饱饭。
现实就是这样残酷，一直都生活在梦幻里的我好像一夜之间就坠落到地面上，这个时候还谈什么“清高”，讲什么“风雅”，如何活着已经成了一个最基本、最实际的问题了。我一边干活一边想着。
又一阵咳嗽袭来，赶紧披上外衣奔出家门，是怕吵醒刚刚熟睡的家人。
外面有风很凉，但空气很清爽。抬头仰望着夜空，全然不是原来的感觉了，不久以前还是浪漫得几乎不食人间烟火的我现在变成连自己都很难想象的人，一个极其现实的人。
一片湿糊糊的东西遮住了眼睛，我想起了妈妈，想起了那个曾经严厉管教我，而又在去逝前不久给过她无限温暖的妈妈，此刻妈妈是不是在天上，在某个地方正看着我，我想对妈妈说，“妈，我很累啊，我真的很累，我想休息一下，我想和你一起去，你能带我走吗？妈，你能带你的女儿去你的那个世界吗？妈，那个世界是什么样啊？是不是没有痛苦？是不是没有烦恼？是不是很平静？是不是也没有贫穷、没有饥饿、没有恨？是不是只有幸福、只有快乐、只有爱哪？”
我急忙擦干净脸，我不想让妈妈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如果妈妈真的在天上。
在妈妈眼里我一直都是她最柔弱的女儿，现在的我一定要坚强，如果妈妈真的在天有灵，我要让妈妈知道我很坚强，我一定要活下去，至少要为了父亲和弟妹们活下去。假使我现在去见妈妈，妈妈也一定不会原谅我的。我再怎么痛苦也要坚持，因为只要我还活着，就可以赚钱，这个家就可以维持下去，虽然工资不很高，但奖金在当时来讲还是蛮高的，可以说家里的一半收入是我赚的。“可是，妈妈，我要怎么办呢？我怎么才能不痛苦呢？”我仰天长叹。
回到屋里，我开始收拾你给我的那些东西。
既然已经结束了，那就要彻底地结束，我不想拖泥带水。
一个精制的音乐盒——那个年代很流行的小礼物，上面有一男一女俩个小人儿伴着动听的音乐翩翩起舞，那是你在我生日的时候送给我的，也是我二十二年中收到过的第一个生日礼物。
一叠你写给我的信——是在你每次出差时写的，其实你每次出差只不过离开三四天，但你坚持要写，虽然那些信都是后来你交到我手上的，因为你去的很多地方不能通信，你说我会跟你去所有你去过的地方（你说你一直把我的心放在你的心上）。
几本你送给我的书，你说我是个缺了书就无法活下去的人（里面包括那本你赔给我的《简·爱》以及后来送给我的《人性的弱点》等，我还将它们包上了书皮，你也在每本书的扉页都写上一句话，我还清楚地记得你在那本《简·爱》的扉页上写道：送给我至爱的晓岩——一个外表高傲内心柔弱的女孩）。
还有一张折了又折的纸条，上面写着：你会用一生只去爱一个人吗？（我指的是今后要共同生活在一起的爱人），记得那次我们俩看了一部名叫《流浪者》的老电影，还是黑白片呢，出来以后你对我说：“晓岩啊，我也会对你说那三个字的。”“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因为你的声音实在太小了。当时还记得你把头扭向一边说：“就是那三个字呀，你要记住，我会对你说的，不久的将来。”说完你牵着我的手向前跑去。那时我的心里好温暖啊。第二次见面，你就塞给我这张纸条，你说让我回家再看，下次见面时我们互相交换答案。果然在下次见面时你给了我你的答案，而我怎么都没说出我的答案。为这件事你还说要惩罚我呢。那纸条由于我一遍一遍地看，字迹也有些模糊不清了。
还有就是你的照片，所有的照片，其中有我们俩的合影，是在第一次去郊游的时候燕姐给拍的，说留个纪念，纪念我们难忘的第一次相识，是啊，是难忘，第一次见面你就让我成了“落汤鸡”。
还有一样东西是你从来都不曾见过的，它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是一瓶安眠药，在下班回家的路上买的，曾经想到过逃避，当时认为也许那可能是一种很好的解脱吧。
我将这些东西都翻过一遍以后便把它们全部抛进了炉火里，那堆将要熄灭的炉火腾然间变得旺起来。
（连载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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