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别裁》别裁了 什么?(一) 薛 健(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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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11 | 回复2 | 2021-1-8 01:26:3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论语别裁》别裁了 什么?(一)
  薛健 中国矿业大学艺术学院教授
  小时候,当我幼学启蒙时正值大陆文革,四书五经是被列为“大毒草”批判的,禁书当然不允许看,也见不到。我知道孔子这个人是从父亲嘴里听到的,他只读了三年私塾,文化程度勉强能读报,再加上特殊的政治环境,使得他不能引导孩子读经史,只能讲些断续的故事:古代有个了不起的人,叫孔子,有学生三千……
  到了上世纪70年代末,文革结束,我正值高二。“封、资、修”的书籍不断解禁,孔孟的形象不断还原。第一次接触《论语》,是从别人嘴里听到的一句“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而且讲这个“说”字当快乐的“悦”字解。当时感觉很困惑,天天做作业,不是复习就是预习,哪来的愉悦?后来才知道,这是《论语》第一篇《学而》里的第一句。但含义拿不准,就翻阅各种教科书和几种《论语》章疏,但不看还好,看后让我更加困惑:“学习知识并按一定的时间去温习它,不也是很高兴的吗?”或者“学习了而时常温习,不也高兴吗!”能看到的注解大都如此,大同小异。
  按照这种注解我又有了新的困惑:其一,学习新知识必须按时去复习,这种道理小学生都懂得的,今天上新课学了新内容,课后不温习肯定不行;而且大小考试前,都得进行反复的复习。一个民族至圣讲这种小孩子都懂的道理,我就觉得不合常理:假如是这样,那人人都是圣贤,因为这种道理人人都懂嘛。所以,这种注解我就觉得不能让人信服;其二,从人性的角度,学习本身已经是苦差事了,还要不断温习、复习,一个孩子整天搞在这里头,他能不抗议、忍气吞声地去做就不错了,你还硬说这是“很高兴的事!”一代圣贤能讲这样违反人性的话吗?这个困惑直到读了南怀瑾的《论语别裁》,才得以释解。我将此书视为瑰宝,爱不释手,以为天下人都会和我一样地喜欢这本书。因此,有一天当我看到张中行先生撰写的《让人哭笑不得的南怀瑾》(以下简称《南怀瑾》)一文时,极为诧异和震惊。
  其一初识张中行和南怀瑾的书
  我与张中行和南怀瑾两老先生,都有因缘。上世纪末,我应聘到大学任教,除了弄好专业、上好课之外,想多读些书,但又不知道该先读什么。就有人给我推荐说,一定要看张中行先生的书。一天,我的学生胡某来我家看我,此生除喜欢书画外,还喜欢藏书。我问他有没有张中行的书?他说有,于是几天后便给我抱来了六本,其中有《负暄琐话》《流年碎影》《禅外说禅》和《张中行作品集》等。那两三年,基本是在看张先生的书。直到有一天,一位多年学道的吴姓朋友给我介绍南怀瑾,并极力推荐他的书,说此翁不仅学问好,而且重视实修实证,几十年来知行合一。闻听此言,我当即决定买一套《南怀瑾选集》,一看便被吸引住了,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综上,对于这两位前辈,我还是有些许发言权的。张中行先生文风细腻、朴实,对人生感悟颇多,其人生经历过几个大变动时代,且阅历坎坷、丰富,因而悟出不少人生哲理。中年以前,专于古汉语的研究与教学,从事中学语文教材的编辑工作。他一生笔耕精勤,著述颇丰。除上述著作外,出版过《文言常识》、《文言津逮》,参加编写《汉语课本》、《古代散文选》等,合作编着有《文言文选读》、《文言读本续编》等等。不难看出,张先生在汉字语言方面颇有成就;老年开始写散文,我看过的几本多为其散文集,赢得不少赞誉。撇开不论张先生是否对儒、释、道有深入研究,至少他没有实证,因而写出《禅外说禅》。想当年,胡生给我抱来的六本书中,就有《禅外说禅》,只是我当时急于看其他几本,想最后再看。现在看来,想想都后怕,亏了没有看,否则可能误入歧途。因为仅凭读书得到的理论知识性的东西而没有去亲身实证,怎么可以禅外说“禅”呢?从这个意义上讲,“禅外”无禅,要说有,不过口头禅尔。所以,张先生才是“真够有胆量的”。

  拿到《南怀瑾选集》,由于好奇,先看了《论语别裁》和《金刚经说什么》。但后者是围绕第一义谛讲形而上道的,所以对其精髓大义当时不能知晓。但它和《论语别裁》有着一样的风格,都是通俗易懂、深入浅出。南怀瑾先生对每一章或长或短的评论、札记和解说,旁征博引、引经据典,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也让我切切实实增长了许多学识。在此,我想先就《论语别裁》作些浅略的评论和解说。
  首先,这本书的定位,是本《论语》的讲录,不是学者书斋笔耕的学术专着,而且是十五年历程中三四次讲课录音整理的合成。重申这一点很重要。从我的教学工作经历知道,演讲和讲课时说的是口语,故而表达很随性、很率真,即使被录音整理成文,其风格不变。与在书斋经过充分构思酝酿的笔耕之作相比,略欠秩序和严谨,这是事实。就像某位学友所言:“南师的《论语别裁》,整书风格信手拈来,关乎大意,不求甚解,举例繁多,天上地下,古今中外,想到说到,尤如聊天。但缺乏严谨的学术秩序……”我认为,这只是就书的结构、体例和形式而言的。而且,根据我多年的授课体会,正是因为忘我投入地讲课,以及课堂讲述时的随性、率性,才使得很多经过理性构思后会泯灭的东西得以真实地表达出来。关于这一点,没有长期亲历的人生体验,是不了解的。其次,古今众多的《论语》章疏,均工于章句的训诂释义,严谨刻板而重考据。南怀瑾不重走辩词释义的路子,因为各种《论语》章疏都注解过了。他的要旨是在对义理的阐释和对孔子原意的把握上,并结合当前社会实际引以为用。加之其蕴意深邃而妙趣横生的讲述,就使得该书“在众多的《论语》章疏中是尤为新颖,别具一格的。”
  自汉以来,对《论语》的注解,比较著名的有历代诸儒注释的《集解》、《义疏》和宋儒《集注》,以及近现代的《论语正义》(刘宝楠)、《论语译注》(杨伯峻)、《论语新解》(钱穆)和《论语今读》(李泽厚)等等。以上诸注虽有褒贬和争议,不过就是围绕征引、考据和训诂之类。从没有象《论语别裁》这样风靡两岸、脍炙人口,却也引来争议最大、质疑之声不断。而且“向来强调专业主义、执着于细节真伪对错的两岸学者均不以为贵;不仅长期忽视之,甚至还一直蔑视之。”(薛仁明《南怀瑾的学问与修行》)
  本不想撰此文说明,因为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对一些自称是“惯于攻乎异端的”人,及对“孔子学说的可贵,毕竟是万古常新,永远颠扑不破”都持怀疑、否定态度的“大师”们,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但对以《南怀瑾》一文为代表的那些蓄意歪曲、肆意诋毁的人和言论,又觉得不说不足以正本清源。如果不实事求是地还其本来面目的话,那就会误导很多读者,甚至会使有些本来可以深信圣道和得到南怀瑾先生教化的人,失掉难得的机缘。加之一种使命的降临,故而才斗胆写此拙文。
  其二岂能用三副眼镜看孔子、一副近视镜窥南怀瑾?
  据说《论语别裁》在台湾出版,即遭质疑;在大陆出版以来,各种质疑、争辩之声更是不绝于耳。每每有学生向我转述这些,以及脸上惶惑不知所从的神态,使我感到真的很无奈!在我过去几十年的求学、工作经历中,惯常看到一本新书出来,往往有评论家、学者们发表评论。这本是正常的,有益的。但媒体和网络上发表的许多对《论语别裁》及南怀瑾先生的所谓评论,有偏激、误解、曲解的成分,个别的甚至是诋毁和攻击。大陆学者中以张中行先生最具代表性,特别是张先生那篇《南怀瑾》的檄文,影响最大,误导最甚。我之所以称其为檄文,因其已经超出了善意温和、中立讨论和商榷性的文艺批评的范围,大有批判声讨、揭发罪行的风格,一如文革中随处可见、战斗性极强的革命檄文。因为张先生在《南怀瑾》一文中有“对于孔子的某言某行,至少也要换用三副眼镜”和“南怀瑾则只戴一副歌颂的眼镜”两语,故本节引以为题。而且,本文沿用张先生该文的其一、其二、其三为序列的体例。
  在《南怀瑾》一文中,张中行先生开篇就以“五四运动”为分野,用主观性极强的定性式口吻说:“这部书是本世纪七十年代完成的,而意见却还是五四前后极少数人圣道天经地义、反对打倒孔家店那一路。”张先生此语清楚地表明,他自己也是赞成打倒孔家店的,并站在其所谓的“五四前后极少数人”的对立面。很显然,他一开始就把《论语别裁》及其作者当作对立的敌手看待,而不是站在中立的角度来进行学术批评的。这就难免其所说有失公允和偏见了。紧接着,张中行先生又站在极高的视角说:“我觉得,对于孔子的某言某行,评价,至少也要换用三副眼镜,而所见就未必一样……戴上古为今用的眼镜看,不说它错就太荒唐了。”这问题就大了,先不说张先生对自己民族的文化集大成者如此不敬,因为张先生连“孔家店”和“孔子的言行和思想”都没有弄清楚,而混为一谈了。而且,高呼打倒孔家店的人也是不分青红皂白稀里糊涂地打,为什么呢?南怀瑾先生说:“后来才发现,实在打得很冤枉。因为这个店,本来是孔孟两个老板开的股份有限公司,下面还加上一些伙计曾子、子思、荀子等等,老板卖的东西货真价实。可是几千年来,被后人加了水卖,变质了。还有些是后人的解释错了,尤其是宋儒的理学家为然。”
  由此可知,“孔家店”和“孔孟思想”是两个概念和内涵。以至于长期以来,孔孟思想被很多人言之凿凿地指出有“问题”、甚至指其为“糟粕”,这个所谓的问题,其实是:“问题出在过去被一般人解释错误了。我们要把握真正的孔孟思想,只要将唐宋以后的注解推开,就自然会找出孔孟原来的思想。”看到这,我不得不为我一直敬重、一生致力于学术、写作的张中行先生感到惊讶和惋惜。以其出生在清末,受过传统和新式大学两种文化教育,汉语言的学养如此深厚,自己最擅长的又是古汉语和散文写作,却对儒家经典、孔孟思想及其两千多年的发展、变迁,竟如此的不了解,特别是对孔孟思想的精髓,更没有去深入钻研,也不去实证。在自己都没弄清楚的情形下,就轻率判断,妄加指责,且好争好斗,真是枉作了一生的修为,甚为痛惜啊!
  其三不得不说的所谓“硬伤”和“偏差”
  张中行先生在《南怀瑾》一文中痛批南怀瑾有“硬伤”的“其三”,一共罗列了三处。也就是很多人执着于《论语别裁》在细节上有所谓的“偏差”;甚至一些南粉也被误导而纠缠于此,要求更正。我们先来看看第一处:张先生如是说:“一处,见第34、35页,是讲《学而》篇的‘无友不如己者’。这句,旧解都是‘不要交不如自己的朋友’,意思欠圆通……。不过意思圆通与否是一回事,某种说法应如何理解是另一回事,前一事软,后一事硬……因为后一事硬,不敢碰。南怀瑾不然,是碰硬的,即把通‘毋’的‘无’解释为‘没有’。”
  首先,这一章句是千古以来各种对《论语》笺注中误解、曲解最严重的地方之一。我看到的各种版本均释义为:“不要同不如自己的人交朋友”、“不要交不如自己的朋友”等。这也正是南怀瑾先生要“别裁”的地方。更滑稽的是,张中行先生本人在上述中也承认此章句的旧解“意思欠圆通……”但仍死抓住一字之解发难。问题是,张先生们并没有仔细研读南怀瑾对这一章句的讲解。其实,南怀瑾是知道‘无’通‘毋’的,更知道作‘不要’或‘莫’解,比如他说:“‘无友不如己者’,照他们的解释,交朋友不要交到不如我们的,这句话问题来了……”你看此句“无……不要……”前后两词就说明一切了嘛,只是他不同意千古以来对此句的注解而已。
  显然,南先生是看出问题了,而且还是很严重的问题。关于“无”字作何解,张先生从语法修辞角度足足讲了近一千字,执着于“无”字在此句应不应该作动词,并执拗地依逻辑是“全称肯定判断”还是“特称否定判断”,乃至剖析到“‘无’与‘友不如己者’是动宾结构,‘友不如己者’是修饰语后置。”等等。由此可见,张先生多年语文教学和研究功夫确实没白下。但张先生在这段关于字词通与不通的问题,开头就作为原则说到:“通有二义:一是古人的某一说法是否合理,合理为通,不合理为不通;二是古人的某一说法,后人有不同的理解,合原意为通,不合原意为不通。”
  张先生以上这个定义和原则讲的对极了,“合理为通,不合理为不通”“合原意为通,不合原意为不通”,毋庸讳言,南怀瑾还就是遵循这一原则“别裁”的。我们再来看看这句千古误读的“不要同不如自己的人交朋友”,如果照这样注解的话,“至少学问道德要比我们好的朋友”才能够交,“那完了,司马迁、司马光这些大学问家,不知道该交谁了。”按此解,照此逻辑,人如果都与强于自己的人交友,那么强于我者一定会与更强的人而不会与我为友,其结果就是“大学校长只能与教育部长交朋友,部长只能跟院长(总理)做朋友,院长只能跟总统做朋友,当了总统只能跟上帝做朋友了?”读到此,结论读者自然就清楚了,“假如孔子是这样讲,那孔子是势利小人,该打屁股。”你看,南先生不愧是深懂“因明学”的,一步步、一层层逻辑分析得清清楚楚,“合原意为通”嘛!作为后生的我实在不明白,学问好、见识广的张先生们为何就看不懂呢,还是心里明白南先生讲的有道理而内心不服呢?
  其实,钱穆先生也知道此章句有曲解误读的问题,便在他的《论语新解》的注释中作这样注解:“窃谓此章决非教人计量所友之高下优劣,而定择交之条件。孔子之教,多直指人心。苟我心常能见人之胜己而友之,即易得友,又能获友道之益。”此段释文中的“常能见人之胜己而友之”,与南怀瑾的“不要认为任何一个人不如自己”、“不要认为你的朋友不如你”,意思是一样的。但遗憾的是,钱穆先生还是在他接下来的白话译文中仍固守字句而译为“莫和不如己的人交友”。由此可见,一则,墨守成规,盲从的惯性有多么的大;二则,明知有问题,谁也不愿意公然站出来,一改千古之定论,落得被人诋毁、谩骂的下场。也正由此,可以看出南公明知“别裁”一定会遭来骂声一片的结果,却仍挺身而出,义无反顾。着实令人敬佩!
  再则,“不要交不如自己的朋友”,这样一种理解又和论语后面《述而篇》的“三人行,必有我师焉”相抵牾,因为任何人都有长处呀。由此可知,南怀瑾先生是站在纵观整部《论语》的角度,从通篇的把握来解读某一章句;而且采取以后文印证前文,以前句印证后句的“以经证经”方法,以此来确保所述合乎经文原意,这是很多人不了解、不理解的地方,这也可以说是“别裁”的真实涵义吧!
  我们来看看张先生讲的第二处,他先列举南先生的话:“‘父在观其志’的这个“志”,古人的文字‘志’为‘意志’(案为‘志愿’或‘心意’,不是‘意志’)就是包括了思想、态度。……所以‘父在观其志’这话是说当父母在面前的时候要言行一致,就是父母不在面前,背着父母的时候,乃至于父母死了,都要言行一致,……”请注意!张先生在南先生的原文中加了括号作了“案”,并作如下带有羞辱性的分析:“‘在’与‘没’对举,连中学生也不会讲错,而这位南怀瑾竟解‘在’为‘在面前’,‘没’兼在背后,‘志’为‘言行一致’,还吸收现代男女平等精神,‘父’之外又冒出个‘母’来,真是匪夷所思了。”
  我真佩服张先生,您老有不同看法就讲呗,何必变着法诋毁、羞辱别人呢?“‘在’与‘没’对举,连中学生也不会讲错,而这位南怀瑾竟……”这不就是羞辱“这位南怀瑾竟”连中学生也不如吗?说句心里话,正是因为看到这样既偏激又轻狂的言行,使得我不得不对张先生的人品学品有了怀疑,也有了新的认识。原本一笑置之、不予理会的,只是有个机缘,某种使命落到我身上,让我更加感到有责任站出来,还原真相,正本清源,免误世人和后人于歧途。再则,无论从哪方面讲,你说南怀瑾连‘在’与‘没’是对举都不知道,那么还有诸如‘生’与‘死’、‘轻’与‘重’、‘浊’与‘清’等等……这就如同攻击一个数学家不懂得偶数和奇数是什么关系一样的荒谬!
  我们再来看张先生的后半段原文:“这位南怀瑾竟解‘在’为‘在面前’,‘没’兼在背后,‘志’为‘言行一致’,还吸收现代男女平等精神,‘父’之外又冒出个‘母’来,真是匪夷所思了。” 关于这一段的责难,我反复比较、核对论语原文和南的解说,以及各种注解和张先生的上文,不客气地说,这真是在鸡蛋里面挑骨头了。因为此章句历来的笺注都拘死于“在”作“在世时”解,“没”作“死后”解。而南怀瑾又没有作他解,只是在此基本意项上做了一下延伸:即“当父母在面前的时候,要言行一致。就是父母不在面前,背着父母的时候,乃至于父母死了,都要……”显然,在面前——不在面前——背着——乃至于死了,既是延伸又是递进,这样意思更圆通更全面,又不违反本意,怎么就不行呢?既然“父在”的“在”训为在世,当然也包括在面前了,为什么非得拘泥于一项为正确呢?
  此处的另一个罪状,是说南怀瑾把“志”解为“言行一致”。唉!我真服了张中行先生了,你老刚在前段列举南怀瑾的原文:“志”为“意志”之意,它包括了思想、态度……。人家明明是将“志”解释为思想、态度的,你老怎么转脸就忘记了呢?怎么会糊涂到这步田地呢!这样去指责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嘛!张中行先生的《南怀瑾》一文自相矛盾、断章取义的地方不止一处,明眼人其实都能看得出来。关于“言行一致”,那是南怀瑾在解释了“志”包括了思想、态度之后的延伸:“乃至于父母死了,都要言行一致,诚诚恳恳,非常老实……”至于张先生指责的“‘父’之外又冒出个‘母’来,真是匪夷所思了。”略有常识的人都懂,先秦的文字,文辞简约,论语更是如此。此章是讲孝道的,由于文字的简约,人们奉孝双亲,您张先生难道能说不包括母亲吗?先秦文字的“父在”,今天解读为父母在,难道有问题吗?如果张先生们觉得是个问题,那才真是匪夷所思了!
  接下来,张先生谈到他说的第三处:“再说一处,见第123页,讲《八佾》篇的‘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张先生在此列举的南先生讲述的原文我就不再转引了,大家可以去看原书对照。张先生带有嘲讽和讥笑的口吻说:“原来他(指南怀瑾)不信通假甚至不知通假,把通“无”的“亡”读为亡国的亡,于是“有君”就不得不同“亡(国)”对称,且不说义理,连行文,古人也不得不随着他滑天下之大稽了。”
  我第一次看到张先生的这篇檄文,感触最深的有两点:其一,张先生在《南怀瑾》一文开篇就说:“都来自我略翻看的百页上下。不再往下看,恕我说句任性的话,是没有兴致再往下看。”你看,说得明明白白——不光“任性”,而且“没有兴致”,以这样固执、轻狂的不负责任态度,何以作严谨的学术批评?仅仅对别人近千页的书籍“略翻看的百页上下”,充其量也就看了十分之一,就处处下断言,而且不断羞辱、诋毁,这难道是一位一生做学问的人应有的品德和态度吗?其次,仅在123页看到的南先生对‘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的注解,就断定南怀瑾“不信通假甚至不知通假”,未免太武断、轻率了吧;因为,就在张先生断定南怀瑾连“亡”通“无”都不知道时,殊不知就在255页,南怀瑾对《雍也》篇6.3章句正好有清楚的注解:“……但是‘不幸短命死矣。’可惜已经死了。‘今也则亡’,现在就没有了”;再看272页对6.10章句的讲解也有:“‘亡之,命矣夫!’的‘亡’,……古文中“亡”字往往与“无”字相通。”显然,清清楚楚南怀瑾是知道“亡”古通“无”的。因而,张先生们的自相矛盾的指责不攻自破了。
  那么,有朋友要问了,为什么南怀瑾在《论语别裁》123页,将《八佾》篇3.5章句“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的“亡”作如是解呢?诸君且往下看,这有三个原因:一是,一些人没有通篇读完或断章取义;二是,没有仔细研读上下文,忽略了南先生解读孔子这句话的深意;三是,死死地摘文咬字,即使是现代语也要注意人家的上下文,何况2600年前的文字?只有准确了解古人的思想、言行和当时讲述时的风俗、背景和语境,再用适合今人的思维和表达方式来解读才行的通。
  先说第一点,关于“诸夏”的争论,有人指出南先生把“诸夏”解释成夏朝、夏商,是不对的。其实在123页南先生开始就说“中国则称中夏、中原,是有文化的……”。“诸夏”的狭义解释为周代分封的中原各个诸侯国,亦泛指中原地区,如《左传?闵公元年》曰:“诸夏亲昵,不可弃也。”广义地讲,则泛指华夏、中国。“夏”在古代有“大”的含义。据中国通史定义: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奴隶制国家,是大禹建立的夏王朝;《史记·夏本纪》有“禹封国号为夏。”后来人们就常用“夏”来称呼中国了。故而南先生说:“夏朝虽然亡了,成了历史的名词,但夏朝的文化(中国文化),一直流传下来,现在我们也还接受……”。
  其次,从南怀瑾讲述的上下文和“亡”字的延伸义来看,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没有君(亡)也,没有君,无非是国君逃亡、被掳、被杀等,君主是国家政权的象征,国君没有了,即是国家政权没有了,也就是亡国了。由此可知,南先生是从这个意义上和民族文化的角度来解读“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的。南怀瑾是深解孔子所感慨的是什么——那些蛮族落后地区的人,虽然有君主、酋长,但光有形态(政权结构)没有文化,没有用呀!所以,南怀瑾表达孔子的真实意思是:夷狄有国君,不如华夏没有国君,甚至政权垮掉了、国家灭亡了都不怕,还可以复国。而且,他更强调:只要文化在,不但没有国君不怕,就是亡国也不怕。所以才说:“夏朝、殷商,虽然国家亡了,但历史上的精神,永垂万古,因为它有文化。”接着南先生揭示了本章的深意和核心:“所以我们知道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国家不怕亡国,亡了国还有办法复国,如果文化亡了,则从此永不翻身。”这才是重若千钧的警语啊!
  众所周知,纵观中国历史,有过两次亡国和一次半亡国的历史:一次是蒙古人消灭了金和南宋,华夏民族彻底被外族统治,当时国人普遍担心中国已亡,从此消失。但由于华夏文化无比强大的同化力、影响力,结果,蒙古人不仅没有灭亡中国,反而使自己的民族——蒙古族成为中华民族大家庭中的一员,他们的统治成为悠悠中华历史长河中的一个朝代——元朝。以历史眼光来看,不是蒙古族征服了中国,而是中国兼并了蒙古,结果使中国的版图有了空前的扩大;第二次的清军入关,“定鼎燕京”,建立满清王朝,其结果也是如此;最后是日本想吞并中国,虽大半江山沦陷被侵占,但最终还是失败,因此有人戏称这次只能算半次。
  我们中华民族之所以屹立东方5000年不倒,就是因为我们拥有华夏文化和精神。虽然外族几次统治我们,但他们的悲剧就像孔子所说“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仅有政权的存在而没有文化的精神,那有什么用呢?所以,表面上中国作为实体的政权没有了,国也亡了,但我们的文化和精神在,才有后来的复兴;相反,蒙古族大元朝、满清王朝看似强大的政权建立了,但他们没有我们这样的文化精神,而最终难免被华夏所同化。难怪南怀瑾先生发出这样的感慨和呼吁:“所以对于文化重建的工作,我们这一代的责任太重大了,绝不能让它在我们这一代的手中断送掉。”这也正是我们的孔子所要表达的真实意思。
  原文地址:古國治 (老古)的博客 http://blog.sina.com.cn/s/blog_62bd370d0102eaa9.html
  实修驿站http://zhunti.shixiu.net/thread-19731-1-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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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问 | 2021-1-8 01:26:39 | 显示全部楼层
在书城看过此人书,不值得花钱买。此人绝对是文化流氓,有文采,但无真材实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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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问 | 2021-1-8 01:26:39 | 显示全部楼层
想说什么呢?咬文嚼字,儒者通病。孔子不能不赞颂,孔家店不能不打到。对于儒学,毛泽东的那句“糟粕”“精华”的论述还是很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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