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妹，你在天堂还好吗？

显示全部楼层 · 2021-1-8 07:24:57

题记：前几日，贴了关于故乡的贴子，朋友的跟贴多是劝慰之词，让我心动不能自已，渐生回乡之意，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两日，梦里全是关于故乡的纷乱的记忆，每每从梦中惊醒，泪从心底起．
　　??　因了一个电话，无端想起屈死已有二十来年的小九妹，细细一算，今年正好是九妹魂归九天的第二十个年头．
　　??　深夜，不能寐，披衣下床，一灯如豆，我跌入时光的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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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九妹是大伯的小女儿，大名妙芸．
　　?? 我父亲叔伯兄弟共六人，一大家子住在一个小院落当中，自成门户，户口那个院落类似于北京的四合院，但又不完全是那般封闭，比如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院墙，几家的房子之间还是有些距离和空隙的，只是这些空隙被疏淡有致的种上了各式的果树；还比如没有一扇完整的院门，只有几块青石条板搭成的几级台阶，两边种了桃树，说是避邪．桃是农村里常见的毛桃，果小，味苦，几乎没人摘来吃，在还没成形的时候就被年幼的我们摘来全当打战用的子弹了．
　　?? 不知道是不是真和那个院落的风水有关，叔伯兄弟六个，生了十五个孩子，居然有十二个是女孩，只有屈指可数的三个男孩在支撑着这一房的命脉，尤其是大伯，一口气生了四朵花，到七七年的时候生下的时候还是女儿，那个时候的计划生育已经抓得很紧了，无奈，大伯便断了求后的心，把一门心思放在培养小女儿成材上．
　　?? 九妹在我们当中排行老九，人如其名，长得是伶俐乖巧，是我们所有人眼中的妙人儿，三岁时，便已将唐诗三百首背得滚瓜烂熟，大伯，大婶视若掌中明珠，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那个时候的院子里时常有九妹轻如飞燕的身影，有她脆如银玲的笑声．
　　?? 然而，天妒红颜，九妹的青春琴弦永远定格在她八岁的那一场事故当中．
　　?? 其实，那并不能算一场事故，只能称之为意外，或者说只能归结于命运的无常，那时，村里准备封山育林，封山之前，要把山上已经成材的树木砍回来，粗加工，放在家里，以备不时之需．院子里的男人们忙碌了好几天，那时大姐二姐已经出嫁，大伯膝下无子，只能依靠两位女婿，总算是把山上的大部分木头扛回了家．
　　?? 那一天是最后一天的砍伐了，院子里的空坪里已经堆满了大小不等，长短不一的各式树木，时近晚饭的时间，女人们忙着生火做饭，炊烟袅袅，孩子们在打闹，满院的温馨宁静．
　　??大姐夫和二姐夫扛着最后一根木头进了院子，这根木头特别长，尽管两位姐夫一路吆喝，树尖上的枝枝叶叶还是绊倒了好几个孩子．
　　?? 就在两位姐夫喊着号子，准备放下肩头的木头时，一直在旁边站着看热闹的九妹突然从木头底下横冲过去，两位姐夫惊叫一声，已经来不及伸手，木头直直的从九妹身上砸了下去．．．．
　　?? 悲剧就在那一刻毫无防备的发生了．
　　?? 我那可爱的小九妹甚至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她娇小的身躯就如落叶一般轻轻的飘到了地上．事后，村里的医生说九妹的致命伤在于太阳穴被那棵重达百斤的木头砸得粉碎．
　　??大伯，大婶哭得死去活来，婶娘昏死过去好几回，醒来了便发了疯似的抱着九妹的身子不放手．几个男人都拉不住．我从来没见过如此惨痛的一幕，白发送红颜，痛彻心扉，肝肠寸断，生命之脆弱，命运之无常，亦令我二十年后之后还能清晰忆起．恍如在昨天．
　　?? 那一夜，院子里无人入睡，惨淡的煤油灯见证了那晚的凄凉与伤痛．
　　??九妹被连夜入殓，那根夺去她如花生命的木头被连夜赶制成了一付小小的棺木，说是说棺木，其实也就是几片木材钉成的木盒子，刚好容下九妹的身子．村里有说法，这种非正常死亡的小孩子是不宜过夜的．况且又是死得如此惨烈的冤魂．
　　?? 大婶在一夜之间，青丝变白发，仿佛苍老了十岁．
　　?? 大伯不言不语，三天不进一粒米，不喝一口水，嘴唇上全是血泡和印痕，所有的人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却无计可施，后来，听说，事隔半年后，在执行一次任务里，大伯面对狂徒的菜刀，不躲还迎，一心求死，倒是狂徒一刹那间良心发现，刀锋偏了三寸，大伯的左手臂被连皮砍下，尽管断臂再植，终是不能平举，成了终身残废．
　　?? 村里人说起那夜的惨痛，有好几种说法，有人说是九妹本来就命不长，命门短，注定只有八年的阳寿；有人说是鬼魂附上了九妹的身，要不然，怎么会无缘无故，早不早，晚不晚偏偏就是姐夫们松手的那一刻冲了过去呢？加上九妹死后的头七，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更是让九妹的死变得神秘莫测．
　　?? 九妹死后的第七天，执照迷信的说法，这是＂头七＂，＂头七＂过后，死去的鬼魂就要进鬼门关报到了，进关之间要回到故地看最后一眼，因为鬼门关一进，魂魄就再也回不来了．所以，＂头七＂的夜晚，死者亲人要把死者所有的衣物焚烧，摆上些酒菜，算是告慰亡灵．
　　??到了第七天，院子里灯火通明，大人们分为两路，一路由我母亲带着几位小婶娘在大伯家里守住，以防万一，其时的大婶已经哭得只有了出气的份了，连干嚎都嚎不出了，只能靠在母亲的肩头气若游丝的＂哼哼＂．
　　?? 另一路则由年过七十的奶奶带着，在院子里摆了一个火盆，旁边堆着九妹的衣物和一些九妹爱吃的零食水果．
　　?? 夜色中的小院落像一个憔悴的妇人，等着那个孤苦的亡魂回家来看最后一眼，我们每个人脸上挂着泪，使劲的往火盆里添柴，只想着让那火烧得再红一点，燃得再大一些，好让火光温暖着小九妹凄冷的身子．
　　?? 奶奶脸上沉重，奶奶是这个院子里绝对的权威，她是父亲的婶娘，虽然不是亲生的奶奶，那个时候我们还是有几分怕她的．
　　?? 时光在一点点的流逝，到了七点四十分，正是九妹死的时候，院子里的狗突然齐声狂吠，狗是最通人性的动物，那个时候的农村里没有几户是不养狗的，我们院子里六户人家，竟然有七条狗．紧接着，便听到从大伯房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儿啊！你回来看妈妈了呀！
　　??奶奶老泪纵横，把九妹的衣物一件件的扔在火盆里，腾起的火苗很快就吞噬了九妹的花衣裳，化成了黑色的蝴蝶，在夜空中盘旋．飞舞．．．
　　?? 院子里一片哭声．．．．
　　?? 我至今也想不通，那个时候，院子里的狗为什么会突然之间齐声狂吠，奶奶解释说是九妹回来看大家了，因为门口的桃树，身子进不了家门，只能在门外徘徊哭泣，又因为已是死去之身，身上已无阳气，阴气太重，便惊了群狗，当时我也不过才十一．二岁，便深信不疑这种＂鬼魂说＂，其实，人死如灯灭，烟消云散，哪里还有什么＂身影徘徊＂之说？不过是自己安慰自己的话罢了．
　　?? 九妹就这样离开了我们，离开了那个生活了八年的院子，自此以后，无人敢及＂妙芸＂两字，在日积月累的岁月沉淀中，九妹的花样年华永远定格在１９８５年春天的那个傍晚，在时光的包裹下，成为了一块透明的琥珀，越来越亮，越来越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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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记：记忆之门打开，思如潮涌，忆起九妹模糊的笑容，心底酸楚，笔尖沉重，几乎不能成文，勉强写完，已是泪湿前襟．
　　??　　　―――――祭九妹于流光飞舞中
　　

千问 · 2021-1-8 07:24:57

为离去的人致意！

千问 · 2021-1-8 07:24:57

我亦有过，心中同感。

千问 · 2021-1-8 07:24:57

已经泪眼婆娑了。。
　　祝愿那永远怀念的人亲爱的人儿在天堂幸福快乐
　　

千问 · 2021-1-8 07:24:57

写的很好
　　感动中...............
　　

千问 · 2021-1-8 07:24:57

可怜失去孩子的父母，情何以堪？

千问 · 2021-1-8 07:24:57

如果九妹活着，也是七十年代的人了。美女蛇一条。不知道她会不会上网。。。。。。不知道她在天堂冷不冷。。。。

千问 · 2021-1-8 07:24:57

花样年华永远定格在１９８５年春天的那个傍晚，在时光的包裹下，成为了一块透明的琥珀，越来越亮，越来越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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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华易逝！

千问 · 2021-1-8 07:24:57

人呀人

千问 · 2021-1-8 07:24:57

好可怜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