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小说春江水暖谁先知(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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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11 | 回复0 | 2021-1-8 01:38:0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春江水暖谁先知

一行人上路了。
这是一行市内业余作者,包括带队的日报编辑在内,都是业余写作的文学爱好者。
闲着没事,很时髦地成立了一个“白鹤之友联谊会”,会员已发展二百人之多,每年有几次大的活动,“圣诞之光”、“仲夏之夜”等等。往往以轰轰烈烈开始,以匆匆忙忙结束。组织者筋疲力尽后大失所望,究其原因,范围太大,圈外人太多,人员太杂,最后决定缩小范围,净化会员,此举得到班子成员一致响应,于是才有了今天的“初夏采风”活动。
绿虫子似的火车涌动了一下,联谊会会长付刚手拿“大哥大”,吆五喝六地才坐下来。
这帮人累死你也不让你消停一会儿,都来了几位?付刚,人长得膀,方脸,脸上总带着一股霸气,加上那个大嗓门,圈里人都叫他坐山雕。
都来了,就等你拿吃的哩!区文化馆的武爷两只大脚板蹬在对面座位上。老付踹了武爷一下:文明点,还没长出息。边说边从兜子里拿出吃的,一包一包很潇洒地甩向各位。各位也不客气,蜂拥着抢吃的,就像威虎山小匪兵们争抢百鸡宴一样。
付刚拿出“红塔山”,只给编辑老夏一根:大哥,点上。老夏就接了。老夏,五十上下,一说一笑,略带腼腆。
各位边吃边听,老夏说话了:我先把这次采风路线说说。老夏见各位嘴里都塞着东西,就笑了,掐灭了手里的烟头也拽过来一个鸡翅吃着,都吃完了,老夏喝口矿泉水接着说:我们此行六个人,四男二女,女的少了点,对不起大家,吸取以往的经验,女的一多准出事。不是叫人“拐”走了,就是内讧,要不就掀麻将桌,今儿爱掀桌子的就不带了。
都吃完了,竖着耳听。惟有武爷还在嗦了鸡骨头,而且还啧啧有声。市委办公厅的徐明轻轻碰了他一下,武爷不愿意了:碰我干啥?随手把骨头从嘴里拽出来直接塞进徐明嘴里。徐明的脸通红。
常大姐忙把餐巾纸递给徐明。
老夏好像没看见这帮小猫小狗闹似的,接着说:路线是,先到二泉林场,下车有人接。第二站是光明乡,那儿的中学老师小马是咱们的新作者。乡里有个文化节,不容易呀。一个农村竟能举办文化节,这是我们的希望呵。人家打了几次电话邀我去,多热情。咱们这一行,都是省级会员,阵势够庞大的。对了,我这里嘱咐老付和小武子,说话注意点儿,别老 的。尤其老付,都当总经理了,说话咋这样?老付眯缝着眼睛笑着,武爷想站起来却叫老付一把按住了。
第三站就是我的事了。双河县副县长老孟要我写个报告文学。咱都不是外人,是我要写的。人家给我这个价。老夏一伸手。
五百?
不是。
五千?
老夏点头。哇塞!一旁始终没言语的林晓彬说了两个很时髦的字。
众人哗然。
常大姐把自己带来的健力宝分给大家。常大姐在圈里一直受人尊重。她是中学的党支部书记,说话像纪检委似的,又像是妇联的。每次活动,见有人闹得过火了,就站起来说,别忘了,责任哪。后来,这句话竟成了“名人名言”,即使大姐不在,也会有人说,责任哪。至于什么责任就不言而喻了。就像几匹拉车的马,见到茫茫草原就想撒欢狂奔,但后面必须得有个拽缰绳的,不然准不走正道。常大姐就是那个拽缰绳的。所以组织者考虑人员时,必须考虑这方面问题。
老夏又说,我儿子刚刚上大学。咱是罗锅上山,前(钱)紧哪。没法子厚着老脸写报告文学吧,现在的人不像从前为了出名傻乎乎往外掏钱。老孟是咱的作者,老铁,没说的。不过,写这个东西我可要提醒大家,咱写的都是正面,不知道他背着人干些啥。有个人刚把一个总经理的事迹见报,那边检察院来电话了,说那小子正在受审哪。弄得主编一脸苞米面子。
一行人都点头。



窗外,一片嫩绿。掠过去的也是一股股的绿风。火车越往前行,土地的颜色越黑。
车内的人,坐在三等厢里,放肆地吞吐烟雾。常大姐和林晓彬(圈内人叫她林妹妹)用手扇着烟。
武爷,听说你最近挺欢实。整个什么草台班子?老付仰身望着窗外说。
真没文化,那叫礼仪服务。你儿子什么时候结婚,我赞助。武爷站起来凑近老付说。
你赞助?看你那点水平吧。你那一套我也会,开场白是这样的,老付清了清嗓子,站起身大肚子前挺着:各位女士各位先生,今天是武爷的“梅花三弄”欢迎各位光临……说着小胖手放在胸前弓着腰。武爷一拳砸在老付的腰上,老付哎哟一声道:人家本来就虚,你还……
编辑老夏说:错了,哪是三弄,小武子只是二弄。
几个人笑了,连乘客都笑了,还有川流不息推车卖货的也停下来,伸长脖子傻笑。
老夏是看着武爷一步步从乡村的田埂上走过来的。二十年前武爷在郊区种菜时就开始写东西了。他只是写故事,还不知道写出来的是小说。写完了给谁呢?就知道市里有张报纸,就亲自送来了。
那时,老夏还是个小编辑,抬头一看,还以为是农村谁家孩子上访来了。一个个子不高黑胖黑胖的小伙子,脸上带着农村孩子特有的稚气、鲜气、土气站在老夏面前。灰不溜丢的棉袄上扎着一根麻绳。一问才知道是送稿子来了,老夏看过就问谁写的。我!小伙子很牛气地指指胸脯。夏编辑没想到小伙子出手不凡。就连发三篇,反响很大。都说市报副刊开了朵蒲公英。这个小伙子就是武顺子今天的武爷。后来齐齐哈尔市委宣传部的领导知道这件事,说,这样的人才我们不扶持谁扶持。几经周折,武顺子从地垄沟爬到了区文化馆了。真是天上掉下个粘豆包。
以后武爷在省级报刊上连发几篇有影响的作品。在他三十岁时,终于出了一部集子《土豆开花》。全国一知名文学编辑还给他作了序,尽管发行量不多,许多书都是自己兜售的,但还是叫武爷风光了一阵子。后来从他那张农民特有的狡黠的面孔看出这小子还赚了一笔。也有好事之人从地摊看到《土豆开花》,摊主拉住那人说,便宜卖你三毛拿走吧!这话传出去叫许多人心里平衡了一阵子。

将近中午,卖货的小车一溜一溜地走着,长一声短一声,粗一声细一声地叫着。徐明坐在边上,几次被食品车碰烦了说一声不高不低的话:讨厌。之后往里靠。靠也不敢靠,里边坐着一脸严肃的林妹妹。都说他曾跟林妹妹有点那个,要避嫌哪。徐明,满脸的朝气,一身的帅气,衣冠楚楚,天再热也不曾见他把领结拉下来。深灰色白点领带扎在雪白的衬衣上被藏青西服外套衬出高雅与脱俗。机关待久了,就待傻了,待腻了,有一种压抑感。就连跟老婆做爱也留有余地,没有全部释放。徐明常做的梦是在大自然中做爱,不管对方是谁,天当房,地当床,空气当被子的感觉特美。所以,他像挣脱枷锁一样参加这次活动,他就想玩透了。
他看见别人都要昏昏欲睡,就突然说:各位,都精神点。我给大家变个魔术。他见各位都睁开了眼睛又说,我给大家变一个长了腿的火腿肠。哪有?老付四处瞅着。
你看,徐明一指,过道上走过一个人穿着黄背心,上面印有“快快品尝春都火腿肠”。
大伙哈哈一乐来了精神。
武爷说我也会变,你看那边来了一辆自行车,各位请骑吧!果然对面过来一位,后背还印着:布拉斯特自行车。又一阵大笑。
老付给老夏和武爷发烟,说我给大家讲个笑话。
不听,不听。常大姐第一个反对,你讲的都是荤笑话,请注意净化语言。
老付除了身上的匪气,还有点色。他不是对每个女人都色的,他眼里女人的品味必须是极高的。作为某公司的总经理,走的地方多,写出多篇叫得响的游记,每篇里都流露出对古代歌妓的一种怜惜,带有类似秦淮河畔歌女的自怜自爱。有人称他的游记为“秦淮河游子吟”。
常大姐拦着,老付说:不讲也罢。来,我也变个“丫头”。
老夏在旁边哧的一笑,是不是秦淮河谁家小姐的丫头来了。老付一笑,指着过道一老太太座位底下的筐一字一顿:你们看,这鸭头不是那丫头吗?大伙一看,两只花鸭子的头从筐里的破布中伸出来,瞪着一双亮亮的眼睛望着众人。哈哈,又一阵大笑。老付呵,你可真是个尤物呀!老夏摘下眼镜擦着泪说。(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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