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立作文谈:你看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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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11 | 回复0 | 2021-1-8 01:46:1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我们都知道柯南·道尔创造了福尔摩斯,其实福尔摩斯的原型就来自柯南·道尔的大学化学老师贝尔,贝尔塑造了柯南道尔的观察品质和逻辑推演能力。

一般人都会看,却不会观察。 1877年,柯南·道尔来到贝尔的班里,贝尔让他当自己的助手跟随自己解剖尸体、研究案件。
贝尔总是在病人开口之前就能判断出病人的病情,以及他们的习惯、职业、住地、民族,等等。有一天,有个病人进来了。贝尔医生问道:“你今天从南城来,穿过高尔夫球场,一路散步,很快活吧?”病人说:“咦,你看见我了吗?”贝尔解释说:“今天下了一场暴雨,所以高尔夫球场的红泥粘在靴子上了。别处是没有这种泥土的。”柯南·道尔被老师极其敏锐的观察力折服。
莫泊桑的老师是福楼拜家,福楼拜对莫泊桑说:“如果一个作家有他的独创性,首先就应该表现出来,如果没有,就应该去获得。”如何获得呢?福楼拜说:“对你所要表现的东西,要长时间很注意地去观察它,以便发现别人没有发现过和没有写过的特点。任何事物里,都有未曾被发现的东西,因为人们用眼观看事物的时候,只习惯于回忆起前人对这事物的想法。最细微的事物里也会有一点点未被认识过的东西。让我们去发掘它。为了要描写一堆篝火和平原上的一株树木,我们要面对着这堆火和这株树,一直到我们发现了它们和其它的树其它的火不相同的特点的时候。”
我们从上面的故事可以看出,写作时观察的重要性,用自己的观察做出判断,用细致的观察发现所描写对象的特点,所谓的写作独创性,就来自对事物长时间的观察,发现别人没有发现过和没有写过的东西。
我们知道。写作的第一步是看到题目,对我们头脑里储存的东西进行重组。这个重组的基础,就是我们的感官平时摄取的社会生活、阅读的书籍、听到的信息,这些东西我们经过加工、改造,我们用情感浸泡,用思想穿透,用立意聚合,然后找到合适的结构,鲜活的语言,就能完成一篇好的文章。
但写作有个问题需要解决,你只有写出了,别人才会觉得,你看见了,你想到了,如果你的观察,你的思索在你笔下无文字表达出,谁会认为你看见了?你思索过了?
作文只认你写下的,即使留白,那也是你的文字给别人的暗示,给读者可以想象的空间。我们今天要解决的是笔下材料观察的问题,马卡连柯说:“只有正确地解决了材料的问题,才能谈得到写作技术的问题。”
在写作中,我们的材料大部来源于观察,而在表现的文字中,无论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心觉都可还原为视觉的观察,让眼睛看见。即使写我们的内心,也可以用眼睛看见这一招破解。余华曾说过,他本来害怕心理描写,但他找到了一个师傅福克纳“

在此之前我最害怕的就是心理描写。我觉得当一个人物的内心风平浪静时,是可以进行心理描写的,可是当他的内心兵荒马乱时,心理描写难于上青天。不管写上多少字都没用,即便有本事将所有的细微情感都罗列出来,也没本事表达它们的瞬息万变。这时我读到了师傅的短篇小说《沃许》。他的叙述很简单,就是让人物的心脏停止跳动,让他的眼睛睁开。一系列麻木的视觉描写,将一个杀人者在杀人后的复杂心理烘托得淋漓尽致。此后,我再也不害怕心理描写了---”
我们学过《老残游记》里有一节明湖居听书,后来选入课本更名的《绝唱》:

王小玉便启朱唇,发皓齿,唱了几句书儿。声音初不甚大,只觉入耳有说不出来的妙境:五脏六腑里,像熨斗熨过,无一处不伏贴;三万六千个毛孔,像吃了人参果,无一个毛孔不畅快。唱了十数句之后,渐渐的越唱越高,忽然拔了一个尖儿,像一线钢丝抛入天际,不禁暗暗叫绝。那知他于那极高的地方,尚能回环转折。几啭之后,又高一层,接连有三四叠,节节高起。恍如由傲来峰西面攀登泰山的景象:初看傲来峰削壁干仞,以为上与天通;及至翻到傲来峰顶,才见扇子崖更在傲来峰上;及至翻到扇子崖,又见南天门更在扇子崖上:愈翻愈险,愈险愈奇。那王小玉唱到极高的三四叠后,陡然一落,又极力骋其千回百折的精神,如一条飞蛇在黄山三十六峰半中腰里盘旋穿插。顷刻之间,周匝数遍。从此以后,愈唱愈低,愈低愈细,那声音渐渐的就听不见了。满园子的人都屏气凝神,不敢少动。约有两三分钟之久,仿佛有一点声音从地底下发出。这一出之后,忽又扬起,像放那东洋烟火,一个弹子上天,随化作千百道五色火光,纵横散乱。这一声飞起,即有无限声音俱来并发。那弹弦子的亦全用轮指,忽大忽小,同他那声音相和相合,有如花坞春晓,好鸟乱鸣。耳朵忙不过来,不晓得听那一声的为是。正在撩乱之际,忽听霍然一声,人弦俱寂。这时台下叫好之声,轰然雷动。
听觉怎么描写?作者是用观察到的视觉来还原白妞唱的曲调的美妙,用眼睛可看见的“像一线钢丝抛入天际”写其声之悠远,用眼睛可看见的“傲来峰、扇子崖、南天门”写其高腔之无穷,用眼睛可看见的“飞蛇在黄山三十六峰半山腰盘旋穿插”写其音调之婉转,用眼睛可看见的“弹子上天”写其音色之灿烂,用“花坞春晓”写其声音之妩媚。
而嗅觉味觉,我们写可以是用眼睛看见比如余光中《听听那冷雨》:
听听,那冷雨。看看,那冷雨。嗅嗅闻闻,那冷雨,舔舔吧那冷雨。雨在他的伞上、这城市百万人的伞上、雨衣上、屋上、天线上,雨下在基隆港、在防波堤、在海峡的船上,清明这季雨。雨是女性,应该最富于感性。雨气空濛而迷幻,细细嗅嗅,清清爽爽新新,有一点点薄荷的香味,浓的时候,竟发出草和树沐发后特有的淡淡土腥气,也许那竟是蚯蚓和蜗牛的腥气吧,毕竟是惊蛰了啊。也许地上的地下的生命、也许古中国层层叠叠的记忆皆蠢蠢而蠕,也许是植物的潜意识和梦吧,那腥气。
雨水的香味用薄荷,浓的时候草和树沐发,也许是蚯蚓和蜗牛的腥气吧,人可以闭上嘴巴不说,蒙住眼睛不看,捂住耳朵不听。。。,却没法逃避气味,因为,气味与呼吸同在。而我们在文章中描写气味,是可以用视觉观察到的事物,用文字的迤逦婉转来表达。
我喜欢希尔弗斯坦的儿童诗,那是一个怪诞陆离的梦幻世界,在他设置的语言的迷宫里,都是可感可触的形象,比如《经常撒点胡椒面》

经常往头上撒点胡椒面
经常往头上撒点胡椒面
如果你不幸被野人活捉,
卖给衣衫褴褛的老巫婆,
她把你抓起来闻闻,
想把你炖成汤喝。
她会“啊啾”一声打个喷嚏,
“天哪,你太辣了!”她说,
“恐怕和我的口味不合。”
她会大叫一声把你扔出窗外,
你就此从那里逃脱,
很快安全回到家里,
坐在椅子上多么快乐!
只要你经常、经常、经常、经常、经常、
经常、经常、经常、经常往头上撒点胡椒面。
这首诗,写的有点胡闹的好玩,离奇,幽默,用我们看见的动作,叙述一个个好玩的动作:往头上撒点胡椒面,被野人活捉,卖给衣衫褴褛的老巫婆,然后炖汤,打喷嚏,抓起来闻闻,
这一个个的动作,都是眼睛可以看见的动感的形象,写的细致,这细致,恰恰也是我们在平时,观察必须掌握的原则和技巧。
在写作中,我们要求的观察是要抓住事物的特征。抓特征就是抓反映事物特点的标志,它可以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细节,这特征必须是有现场感的具体、生动、独特的形象,这样的特准动作语言,是独一无二的,是新鲜深刻的,也是富有包孕,内涵丰富的。
比如鲁迅先生所写的阿Q在刑场,法官叫他在死刑判决书上画押,画了圆圈,这是死到临头,可他不在乎,一心一意地要把圆圈画圆,争个面子,可未能画圆,起初有点惭愧,转而想:“孙子才画得很圆的圆圈呢。”
阿Q被冤枉成抢劫犯,即将被判处死刑,阿Q却丝毫没有认识清楚自己的处境。由于不识字,他被要求只画一个圆圈就行。阿Q一心想画得很知圆,但最终画得很难看,这时他又一改先前要画得很圆的初衷,想“孙子才画得很圆的圆圈呢”。
这到了生命临近结束,阿Q还在施展“精神胜利法”,极道度愚昧,麻木,,这真是神来之笔,抓住了阿Q的性格特点。
观察在我们写作中十分重要,这是写作之塔的塔基,是堆积大山的累累黄土,这需要长期的不懈的训练,我们回到莫泊桑,莫泊桑跟着老师福楼拜学习十年,老师像训练一个画家写生一样训练莫泊桑,老师告诫莫泊桑“当你从一个坐在他自己店门前的杂货商跟前走过,从一个吸着烟斗的守门人跟前走过,从一个马车站门前走过时,请你给我描绘一下这个杂货商和这个守门人,他们的姿态,他们整个的身体外貌,要用画家那样的手腕传达出他们全部的精神状态,使我不至于把他们和任何别的杂货商人、任何别的守门人混同起来。还请你只用一句话就让我知道马车站有一匹马和它前前后后五十来匹是不同的,这需要长久地坚持。”
福楼拜的告诫,送给各位:“我们无论描写什么事物,要说明它,只有一个名词;要赋予它运动,只有一个动词;要区别它的性质,只有一个形容词。我们必须不断地推敲,直到获得这个名词、动词、形容词为止。不能老是满足于差不多,不能逃避困难,用类似的语句去敷衍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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