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汉帝国是怎样走向亡国之路的？

显示全部楼层 · 2021-1-8 02:40:42

孟珙、塔察儿、张柔和站在孟珙身后的贾似道、张必达远远望去，只见蔡州南城墙摆着几口大锅，虽然处于冬日，也是烟气腾腾，令人感到燥热。
来报的小校说道：“城内一些老弱病残的人被赶上城头，他们要被一个个的杀掉熬油。咱们宋蒙联军只要攻城，他们就把这锅里由人熬炼的热油泼下去，用以对付我们，有时，听着城楼上传来的绝望的嚎叫声，士兵们就不由得胆战心惊。其它四周城头上也都是这个样子。”
这时，突然有几个人的嚎叫声传来，想是几个人被杀或者被烹所发出的最后嚎叫声。
几个人面面相觑，如此打法，如此凶恶，确实是前所未见。
塔察儿想想说道：“我设法找一些皮衣皮罩，顶着爬城，如果不够，就顶着盾牌上。另外，将云梯木楼尽量向前移，让抛石机打得他们不能站在城楼上。”
孟珙摇摇头。
目前金军也搭起了木楼，也能够移动，每个木楼上面都驾着九牛弩，只要云梯木楼接近，那种威力极大的弩机发射出来，也会造成很大伤亡。
孟珙想想说道：“还是派人前去谈判吧，不能如此地杀害无辜的人，我们宁可答应后撤三里。可以说，他们现在已经没有出城反击的能力了。饿也会饿得他们投降的。”
塔察儿说道：“派人去协商谈判当然好，让他们别用这么残忍的招数，我也同意后退三里。可是，派谁去呢？明显的是，金军已经杀红眼了，派谁去都有被杀死煮掉的危险。”
正当两人感到无奈的时候，随军正一道神霄派的张必达站了出来，说道：“贫道请缨去谈判协商，你们后撤三里的承诺可要履行。”
孟珙、塔察儿对张必达躬身下拜，说道：“道长高义，我们十分感佩。”
贾似道一时血脉贲张，说道：“道长，我跟你一起去！”
张必达哈哈大笑，说道：“好样的。可是，没有必要啊。再说，我去的时候，要巧避矢石；回来时可能要从城墙上跳下来，你能行吗？我一个人就能办的事，就不用麻烦两个人了。”
实际上，这时贾似道的身旁身后已经站了六个人了，张必达即便同意他去，他们也会拉住他。这是孟珙安排的，再说，贾似道现在等于是皇帝的信使，每天都要写至少一封战况通报，他可万万不能履险。
张必达说完后，回营整理了一番袍袖，独自走向蔡州城墙。
见有人前来，金军一阵点射，都被张必达挥动衣袖挡过，若有神助。
此时，塔察儿和孟珙一挥手，整个大营迅即寂静无声。攻击停止了。
完颜承麟等人也看清了，来的只是一个道士，也下令停止射箭。
张必达逐渐走至城墙下，喊道：“我要见你们长官，你们放下吊绳，吊我上去，我有话禀告。大不了多我一个肉身榨油。”
完颜承麟于是就安排放下了一个吊筐。
张必达坐进吊筐，上得城后，完颜承麟等金军将领，手握宝剑，以寒冷如冰的目光看着这个不怕死的道士。
完颜承麟说道：“你要是前来招降的也不用废话了，我一剑砍死你扔到油锅烹了。”
张必达一笑说道：“战与不战、降与不降与我何干？道者看什么都是虚无，无中生有，又归于无。无论是金兴灭辽、还是蒙兴灭金，自夏商周以来，秦汉隋唐都不过是大道轮回，有兴有灭。我是为人而来的，这些人虽然是老弱病残，老天给他们性命自有他轮回的天数，不能由他人生生掐断，更加积仇积怨。那样，他们死后到阎罗那里告状，他人就要到地狱受那无边无尽的折磨。
他说的声音虽然不高，由于两边大阵都没有人声，他的声音又是用内力送出，谁都听得见。到地狱继续受折磨，这是每个人都恐惧的事情，下级将士多迷信，因此打动了他们。
完颜承麟心想，不能让他继续这么讲下去，再讲一会，也是动摇军心。杀气顿起，抽出了宝剑。
这时，城楼下，汝南观的道士们正在给受伤的士兵包扎伤口，举荐师听说从城外进来一个道士，她敏锐的觉察到，这个道士有危险，便对甄莹说道：“孩子，你上去看看，我觉得上来的肯定是个高道。他也可能有生命危险。现在只有你上去，才能够解救他。”
甄莹二话没说，就往城楼上跑。
她身手轻盈，尤其是腿脚灵活，步伐优美，那些疲惫的士兵拦不住她，何况她是大帅的女儿，谁也不敢动手。
甄莹上到城楼，听见张必达还在说：
“更何况不论你们完颜氏也好、徒单氏、乌古论氏、夹谷氏、尼龙窟氏，伊尔根氏你们都有后代啊！这种恶孽要影响到后代的，使他们也要分担你们的罪孽啊！我作为一个道者求你们放生他们吧……！”
这时，在完颜承麟的示意下，已经有一个金兵悄悄地拉开了一张硬弓，搭上箭矢，瞄向了张必达。
张必达忽然发现一个人，正是那身穿新道服，看起来非常漂亮的甄莹，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张必达手一指说：
“你们看那可爱的生命！”
这时，完颜甄莹身穿道服，正是黄蹀躞说道给她做的那件。道服上的红丝巾飘拂，在这寒冬里十分显眼，甄莹于是的喊道：
“这位师傅说得对，不要杀这些爷爷奶奶了！”
这一声童音突然震撼了已经杀红了眼的金军，有人突然身子一歪，砍刀从手中掉了下来，完颜承麟的亲信也收拢了弓箭。
只有完颜承麟眼睛里还露着凶狠的光。
完颜甄莹见此，一下扑到张必达的怀里，这一下，金军和完颜承麟都吓坏了，他们怕张必达抓住甄莹做人质。
张必达说道：“姑娘，你真是上天派来的天使，仙女，去你父亲那里吧，愿你远离刀兵之地，永享福寿！”
完颜甄莹瞪着完颜承麟说道：“你如果不放这些爷爷奶奶，我就死在你面前！”
“咣啷”一声，完颜承麟手中的宝剑落地。
完颜承麟摆摆手，说道：“放他们回去吧！”
张必达说道：“宋将孟珙是仁德之士，绝不会滥杀无辜！你们放人，他会后撤三里，并希望两方谈判。”
说完，双臂一张，纵身一跳，像一只展翅的大鹏一样飞出了城墙。
外面的宋蒙大阵也缓缓撤退。
金哀宗此时对于守城已经绝望，他在行朝宫殿面对侍臣，双目流泪。不无悲痛地说道：“朕为金紫光禄大夫十年，当太子十年，当皇帝十年，自知没有什么大的过恶，死无恨矣。所恨祖宗传祚百余年，至我而绝，与自古荒淫暴君同为亡国之主，只是这一点让我耿耿于怀……自古以来，没有不亡的国家，亡国之君往往为人辱囚，或被绑缚献俘，或跪于殿庭受辱，或关闭于空房。朕绝对不会到这个地步！众爱卿你们看着，朕志决矣！”
正说到这时，完颜承麟满身戎装进来。
完颜承麟说道：“万岁，我已经准备好了通道，请跟我走，咱们连夜从东城突围。”
金哀宗见完颜承麟镇定的样子，突然眼睛里面现出了希望的光芒。
傍晚，众人排列有序突围，金哀宗过于肥胖，需要几个人轮番驾着走。
打开城门后，前面完颜承麟率领着吃了棉籽油和面的饼，重新鼓起作战勇气的士兵，奋勇突进，杀开了一条血路，蒙军被打的晕头转向。
但是，金哀宗没有跟上，被蒙军迅速地以所设的鹿角栅栏所阻挡。
见哀宗没有跟上，完颜承麟又返身杀回，这次又铩羽而归。
这是金天兴三年（1234年）正月，戊申夜，金哀宗召集百官，传位给东面元师完颜承麟。
完颜承麟执意推却，说道：“这可不行，万岁。我不过一介武夫，只知行军作战……”
金哀宗作揖苦苦哀求，说道：“朕将江山社稷托付给你，这也是迫不得已。朕身体肥胖，不能策马出征，前天的突围已经见证了。眼下也是，万一城陷，必难突围。宗室中只有你身手矫健，而且有将才的谋略，如果有幸逃脱的话，可延续国祚，这是朕的心意。”
完颜仲德率领大臣们也一起给完颜承麟跪下，口称“万岁”。
故此，完颜承麟唯有答应继位。
完颜承麟刚刚答应即位，侧耳听听，说道：“听听，外面杀声阵阵，我先去应付，等明日再说吧。”
随后，领人又冲了出去。
次日（正月十一日儒略历2月9日），完颜承麟戎装受诏即皇帝位。
从这时起，完颜承麟就是金朝皇帝了！
正在行礼举行仪式时，蔡州城南已经立起宋军旗帜，诸大臣亟出抗敌。宋军攻破南门，蒙军攻破西城，双方展开激烈巷战，四面杀声震天。金军将士顽强抵抗，行朝宫外全部战死或自杀殉国的女真军、大臣。
金哀宗来到幽兰轩，仰面对天诉说。
“我生也有三十七年，未有对不起祖宗，天意如此，天意如此啊！”
说完，解下腰带挂在树上，上吊而死。
另一间屋内，解文义伏剑自杀。
正在指挥战斗的完颜承麟得到报告后，率群臣进入幽兰轩大哭。
完颜承麟说道：“先帝继位，一心维护朝廷，爱护百姓，其况可哀，就表谥号为‘哀’吧。”
来的不多臣工一起回答：“一切听凭万岁做主。”
哭奠未毕，金殿武士来报：“外城全部被攻破了！”
众人忙起身，挺枪杀向大街。
宰相完颜仲德率最后的一千多金兵拼死巷战，终于不支，边杀边退，最后退到汝水边上，无处可退了。完颜仲德仰天叹息，说道：“吾的君上已经驾崩，我还何以为战呢？我不能死于乱军之手，将投汝水自溺以追随我的君上！诸君可善自为计。”
他们的佩剑短刀都给了宋鄂州守军，准备换粮。就连完颜仲德都没有佩剑，所以，完颜仲德话一说完，奋身一跃跳入水中自杀。余下金军将士血满身，泪满脸，相顾言道：“完颜相公能以死殉国，难道我辈不能吗！”
于是上至参政、总帅、翰林，下至兵丁，八百多人相互搀扶，一起跳入汝水殉国。整个蔡州金军将领士兵无一投降。
这一场景震撼了随军进城的贾似道，他也将这个场景写下来，报告给万岁赵昀。
东城城墙根下，黄蹀躞穿上了特制的服装，上面用汉文和蒙文书写“制衣匠”三字。
他又提醒众位妇女说：“你们现在可进洞出城逃跑了，千万保住人身安全。”
蔡姓徒弟问道：“那城外可有蒙古军队啊？”
黄蹀躞说道：“城门一破，谁还愿意留在外面！都拼了命向城里挤，捞好处，抢钱财抢功劳。外面会很干净很安全的！让小脚的在后面，大脚的在前面。”
蔡姓女子又问：“这又为啥子？”
黄蹀躞说道：“有位演戏的朋友告诉我说，蒙古有个皇后叫乃马真，非常奇怪汉族女子裹小脚，也非常同情，叮嘱蒙军将士善待裹脚女人。所以，你们只要将小脚露出来，蒙古兵就不杀了，只会看你的小脚了。这就是裹脚的好处啊！”
正在这时，完颜承麟带着徒单氏和甄莹过来了，黄蹀躞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他和完颜承麟一起让完颜甄莹钻进通道。
甄莹倔强地说：“甄莹要留下陪伴父母。”
徒单氏怒喝道：“完颜氏留一根苗是一根，男女都一样。你不比大男人差！记住，你不论和谁生孩子都姓王。还有，保存好那包棉花籽！”
黄蹀躞也急了，说道：“听见没有，快走！”
甄莹见了黄蹀躞也急了，这才钻进通道。后面跟着几个女子也进去了。
在黄蹀躞的帮助下，甄莹拿着铁铲掏洞，没有几铲下去外面透过一丝光，又几铲下去，洞口明显增大，她探出头，向下看看，距离地面差不多有两人高，便有些犹豫。
黄蹀躞说道：“我看看。”
然后，黄蹀躞把头探出去又收了回来。
黄蹀躞说道：“是有些高。头能出去身子就能出去。就这样吧……，”黄蹀躞几把脱下衣服，“你拽着我的袖口，我拉着你下去一段。”
甄莹迟迟疑疑的拽住了衣服的袖口。
黄蹀躞说道：“脚先伸出去。”
甄莹一手拽着黄蹀躞的衣服，一面将脚从洞口伸出。
这时，张必达和贾似道来到东面城墙外，看见了从洞口爬出来的这个女孩。
甄莹尽管拉着黄蹀躞的衣袖，但是，脚还是没有够到地面，也只好松开手。摔了一个跟头，背在背上的棉籽包裹垫了一下，看来一点也没伤到，她镇定了一会儿，爬起来就跑。
猛然又站住了，原来她背在背上的棉籽包裹在落地的时候垫在身子下面，包裹咯坏了，裂开一条小缝。棉籽掉落了十几粒，她一手捂着露窟窿的袋子，一面弯腰捡起地上的棉籽。
别的女人探头向外看看，都不敢下去了。
完颜承麟和徒单氏见甄莹进了洞，向外就走，完颜承麟转头说道：“你也钻洞跟着走！”
徒单氏说：“我就跟着你。再说，你当皇帝了，我也要当皇后！”
一幅倔强的神色。
完颜承麟无奈，加快脚步，两人回到行朝皇宫内院。
完颜承麟郑重地封徒单氏为皇后。
完颜承麟说道：“朕今日此时封徒单氏为大金国皇后！”
捧出来凤冠给她戴上。
徒单氏拜过新皇帝后，戴上皇冠，拿起了武器。
完颜承麟说道：“只有死守内城了。”
在幽兰轩内，女真侍卫准备把金哀宗的尸身烧化之后瘗之汝水上，宋军和蒙军争夺金哀宗的尸体，蒙军获得一支手，宋军获大半身子。只有一小部分落入汝水。
此时，内城已经被攻破。
完颜承麟竖起带有“金”字的金军大旗，手执弓箭，每发必中！徒单氏击鼓护旗，在蒙军如海的箭雨中，两人相拥被上百支箭射死。
完颜承麟后来被称为金末帝，皇位只座了半天时间。
金朝自金太祖1115年建国至此1234年，历120年，进行了最彻底的汉化。亡于南宋、蒙古联军之下。整个作战过程无一降将。
完颜承麟和徒单氏依偎在一起，身上已经插进了十几只箭。这时，完颜承麟又身中一箭，他颤抖的喊出一声，“孩子，快跑！”也许连声音都没发出来。身中数箭的徒单氏，猛然睁开眼睛，吐出了两个字，“快跑！”
甄莹猛然站起来，她似乎听见了完颜承麟和徒单氏的呼唤，毅然转身，用手捂住袋子上的窟窿跑了起来。
张必达看着这个少女的背影，说道：“好像是她。她跑出来了？她应该是完颜的后人。”
贾似道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会认识？”
“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女孩，是金军统帅的女儿，舍身掩护我。她的脸我看不清，可是，那身道袍我认识。”张必达说道。
贾似道“哦”了一声，说道：“咱们查看一下，别有什么人放冷箭，掩护她平安逃跑吧。”
张必达已经警惕地寺外巡视了。
在向东的土路上，完颜甄莹脸上挂着泪珠，倔强前行。
洞里别的女人都不敢下去了。
蔡姓女人说：“她姓完颜，她必须跑，咱们不用。摔坏了，是自己的事。听天由命，靠运气活着吧。小脚的，把鞋脱了，露出你们的三寸金莲。”
黄蹀躞见此，用土又将那个洞堵了起来。见人们都在里面，将棉布、棉被、棉衣和棉花往洞里塞。
进城的宋军和蒙军终于查抄到了黄蹀躞的院里，果然没有人为难他。塔察儿发现了棉衣，认真的研究一番。
黄蹀躞用了蒙语对塔察儿说：“你好。”
塔察儿很惊奇，能在这里听见蒙语，顿生好感。脸上微微露出笑意，指了指他衣服上的字，说道：“你是裁缝？”
黄蹀躞用蒙语回答说道：“是啊。你的兵穿羊皮的粗糙军服，很不像样，由我裁缝黄蹀躞给加一层棉布面，就十分像样了。”
贾似道、张必达也过来看这个还能在此时满脸堆笑的商人，裁缝!
他们两个都不懂蒙语，听得莫名其妙。
塔察儿说道：“很好，很好，你可以为我的军队效力。”
黄蹀躞说道：“当然可以，我以前也和蒙古商人做过生意，很讲信用，我愿意为你效劳。”
塔察儿连连称赞，战火纷飞的情况下，这笔生意居然谈成了！
这件事儿黄蹀躞看到了巨大的商机。
黄蹀躞说道：“比如三千人的军装套布面，我带着徒弟是干的过来的。要是三万人……那就没法算了。”
靠近城墙那边，蒙军过来搜索，发现隐藏在墙壁洞里的人，露出一排肉嘟嘟小脚，都呵呵呵大笑起来。有的还鞠躬了，然后都退走了。
这时，孟珙传令：“有杀人放火抢劫财务奸淫妇女者，杀无赦！”
传令兵一个接一个轮番传令！
宋军传令兵还说道：“他是当年岳飞岳元帅部下，令出必行，咱们还是收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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