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戏在时空中辗转,永无高潮——《你那边几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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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11 | 回复3 | 2021-1-26 01:10:1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前戏在时空中辗转,永无高潮
  
  
在《天边一朵云》、《天桥不见了》之前,是《你那边几点》。
  
这是蔡明亮的片子中我最喜欢的一部,无关蔡明亮,只因特吕弗。
  
蔡明亮在片尾的字幕里说,“此片献给小康的父亲、我的父亲”,两个故去的老人。其实,还献给了特吕弗。
  
这是一个以死亡为开始的故事,仍然是这个疏离的家庭,淡漠的夫妻、淡漠的父子、淡漠的母子,缺乏沟通与表达。正因为这种淡漠,片子里充满了不和谐与误解,比如小康把家里的钟改成了巴黎时间,母亲却坚持认为是丈夫的鬼魂回来调了钟,那是“他那边”的时间。他们不同的举动产生了片子中微小罕有的戏剧冲突,但蔡明亮固执的让双方继续欠缺沟通,无法理解对方,从而形成两个人各自的空间,营造更明显的疏离感。
  
——每个人都有一个空间,但这个空间并不美好,而是充满了孤寂,弥漫着压抑的情绪。蔡明亮的演员都是独立的个体,彼此互不相连,仅有的几次对话或相遇,都是弥足珍贵的火花,是维系电影的枢纽。
  
——你永远不会明白自己的寂寞因何而来,但它始终存在,无论你是否发现。而很多时候,你必须换一个让你无助的环境,才会发觉隐藏在杯酒笙歌后的寂寞。
  
  一场交易,开始前戏
  
在片子开始时,是一个长久的定格——这是蔡明亮习惯的做法,甚至会让你怀疑DVD读不到碟,卡住了。小康的父亲一动不动,只有DVD显示屏上不停改变的时间,才告诉你这个老人正在延续他的生命。
  
可随即,他去世了。小康戴孝坐在车里,目光呆滞——那是一种生活的常态,同样是蔡明亮喜欢的表达方式。
  
我总觉得《你那边几点》是一个分界点,此前是青春,此后是漫长的卑微人生。从这开始,父亲死了,小康长大了,甚至老了,湘琪出现了,《天边一朵云》也不是结束,他们会继续着自己的卑微。
  
所以,《你那边几点》有了那么一点温情,你可以理解为,小康长大了,他成为了一个男人,尽管他没有传统意义上的成家立业,但他正在慢慢的背负责任,而与此同时,他变得更加卑微懦弱。他还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爱情,不同于以往,《你那边几点》里有了湘琪,在小康漫长的迷茫的青春远去之后,空气中终于多了那么一点荷尔蒙的味道。
  
他与湘琪的邂逅源于一次交易。湘琪要去法国了,在天桥上买一只双制表,以求在巴黎也可以清楚看到台北时间。她看中了小康手上那只,小康却告诉她,用戴孝的人的东西,会走霉运的,她却不在意。
  
然后就是讨价还价,一个不卖,一个要买,重复着“不好”、“不怕”之类的台词。蔡明亮永远寡言,即便赋予了角色说话的权利,台词也无非那么几句,反复重复着,显示角色的固执。世间万物,终究有个平衡,两个固执的人,总会有一个人选择妥协,妥协的是小康,他卖掉了这块表,湘琪还送给他一块蛋糕,宛若一场爱情,于是,小康开始把所有的表都调到巴黎时间,开始在电影里了解巴黎。
  
但他们之间不会有其它的沟通,那块表将他们联系在了一起,却挡不住不同时空的疏离,小康依旧忧郁着,仿似远在巴黎的那个女子,安静淡漠,静看生命的流逝。
  
  特吕弗是蔡氏电影的父亲
  
这是一部纪念父亲的电影,小康的父亲,蔡明亮的父亲。
  
父亲在开始时的定格中出现,随即去世。他在片子的最初是沟通缺失的佐证,死后却成了人们渴望沟通的诱因。小康和母亲用各自的方式怀念着他,他的魂魄却在遥远的巴黎守护着小康寄托愁思的湘琪。
  
蔡明亮是蔑视父权的,所以《你那边几点》出人意料。父亲依旧孱弱,他的精神力量在蔡明亮此前的片子里便已无限缺失,在这部片子里更遭遇了肉体的毁灭,但失去了父权的他,却在家人的哀思中成为了沟通的桥。他在片子一开始叫着“小康吃饭了”,却久久无人回应,他唤不回家庭关系的缺失和沦丧,唤不回记忆,但他想要弥补的,却在死后变得轻而易举。
  
——难道,这只是因为孤独而造成的慌不择路?
  
蔡明亮请来了让·皮埃尔·莱奥客串,然后又让小康在片子里以了解巴黎为名,一次次在暗夜里看特吕弗的片子。法国新浪潮远去多年后,蔡明亮片子里的卖碟小贩说“我这里只卖文艺片”,卑微外表下,语声铿锵。
  
特吕弗的片子里,最爱《偷吻》,但任谁也无法忽视《四百击》。《四百击》的黑白画面在片子中两度出现,先喜后悲,前一个是安东尼的旋转,笑逐颜开,后一个则是无家可归,在路边偷牛奶喝。当两个人素昧平生,在天桥上的一次交易中碰面,然后天各一方,在不同时空中辗转流离时,片子就变成了两个故事,能将彼此相连的,只有改了时间的表和特吕弗镜头里的巴黎。
  
直到《天边一朵云》之前,蔡明亮并不商业,他与商业电影最大的格格不入,就是通过影像诉说自己的意识,也就是新浪潮倡导的“作者电影”。《你那边几点》的原名叫做《七到四百击》,七是台北与巴黎的七小时时差,是时间距离,四百击则是蔡明亮与数十年前的特吕弗的时空距离。
  
  两地的相似疏离
  
台北与巴黎,那是小康和湘琪各自生活着的城市。在蔡明亮充满疏离感的镜头前,两地并无交叉——如果没有特吕弗的话。
  
在巴黎的公园长凳前,湘琪寻找着远在台北的小康的电话,那是对沟通的渴望,而坐在一旁的已是满脸沧桑的让·皮埃尔·莱奥却没来由的递上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就在这之前的一个镜头里,小康看着电视里的黑白巴黎,看着四十年前扮演安东尼的小让·皮埃尔·莱奥,悄悄怀念那个一面之缘的女子。
  
台北与巴黎,七个小时的时差,其实差别不仅仅在时空,还有文化距离,比如语言。这是湘琪过不了的关,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她找不到沟通的对象,即便在巴黎这个号称浪漫的城市的小酒吧里,她也等不到一场美妙的邂逅,只能一杯一杯的喝着咖啡,因过量而呕吐。
  
也正因此,与叶童的搭讪,在地铁站与陈昭荣的邂逅,都变得珍贵起来——相同的语言、相同的皮肤,也许在台北,这不足以改变疏离,但在巴黎,却能轻而易举击溃心中的防线。
  
小康不仅仅把自己所卖的表都调到了巴黎时间,连钟表店、电影院时钟、商业大厦的大钟都没有放过,他希望与湘琪同步,与父亲同步,巴黎时间甚至等同于父亲的时间。母亲不知道小康的行为,那是因为疏离。她有自己的方式,被小康斥为“神经病”的方式,因为钟的时间变了,她固执的认为丈夫回来了,他可能变成了厨房里的蟑螂、鱼缸里的鱼,她要过与丈夫一样的时间,与钟表一样的时间,她把家里的窗户密封起来,不见一丝光亮,再无夜里吃晚饭,思念使得时间错乱。那只是一种怀念,无法改变与死者生前的疏离——很多事情其实无法弥补。
  
小康也依旧胆小,他恐惧父亲的魂魄会回来,夜晚不敢去厕所,还是选择了用塑料袋、瓶子小便,但在母亲面前,他对魂魄一说嗤之以鼻。人总是这样,彼此抗拒着,哪怕有着相同的想法。
  
  性是沟通的途径
  
性,是蔡明亮每部电影的最终结局,无望的疏离用这种无助的方式来打破,注定并不长久,高潮难觅。
  
这只是因为漫长的孤寂,蔡明亮一直会带着你,不说话,让你自己看到孤寂和伤感,毫不留情。那是一场场的前戏,连《天边一朵云》都不会是终结。
  
母亲在父亲灵牌前自慰,小康在街头车中与妓女厮混,湘琪与叶童同眠,情欲忽至,却又索然无味,翌日搬出。三场异样情事,一晌贪欢,变不了孤独的境地。
  
小康把大钟的时间改成了巴黎时间,庆功般开了瓶红酒,吃着烤鱿鱼,丢掉湘琪赠送的蛋糕,并不拒绝主动前来搭讪的妓女蔡闺。这是短暂的释放,就像湘琪与叶童的对望,试探、轻吻,然后拖着皮箱离去。
  
此时此地,寂寞都变成了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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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问 | 2021-1-26 01:10:10 | 显示全部楼层
沙发怎么被那么无聊的帖子占了!
  很喜欢菜明亮的电影,不过写不出楼主那样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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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问 | 2021-1-26 01:10:10 | 显示全部楼层
蔡明亮也许被拒绝得烦了,才不得不说出我的电影不希望有观众之类既霸蛮又委屈的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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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问 | 2021-1-26 01:10:10 | 显示全部楼层
天边一朵云有了改变,却又过于惊世骇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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