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胆何以包天

显示全部楼层 · 2021-12-14 07:23:45

就像金钱没有气味一样，“胆”也是没有善恶的，“胆大”并不是贬义词，就看它与什么结合在一起。“胆大做皇帝”，说的是人要成就一番事业，就得胆大。“放胆地干”，说的是不要前怕狼后怕虎，此乃改革成功的前提；“艺高胆大”、“有识有胆”，说的是有胆量的人，先得有本事、有识见。因而，对于德才兼备而又即将身负重任的人，上级或长辈们总以“胆大心细”四字叮嘱，杨子荣只身闯匪巢，少剑波殷殷告诫的首先就是“要大胆”。然而，“胆大”也可以用来做坏事，许多违法乱纪的人与事，也都与“胆大”有关，这遂有“胆大包天”以至“贼胆包天”、“色胆包天”之类的字眼。
某一种“胆大”，是因为无知。“初生之犊不怕虎”，就因为不知天高地厚，甚至也不知老虎会吃人。曾有贪官污吏夫妇，肆无忌惮地利用职权收受礼金，却还在法庭上气壮如牛地嚷嚷：“帮人家办事，人家送钱算受贿，那我们家有的是。”你说这算不算“贼胆包天”？说他们是“初生之犊”，似有美化之嫌，“初生之犊”没有那么多的贪欲和邪念。但这种“胆大”，倒确实出于无知，这是对法律的无知，可以称为“法盲”。按理说，“法盲”处世应该格外谨慎才是，但他们不会想到自己是“法盲”，于是就天真滑稽得像“初生之犊”。那些口口声声说“我的话就是法”的执法者胆大妄为地犯法违法，骨子里也有这种因素在起着作用。
某一种“胆大”，是因为有恃，叫做“有恃无恐”。或是手中有权，或是囊中有钱，或是背后有靠山，有着这种种的“硬通货”，还有什么能使他胆怯的？坐着轿车横冲直撞，接连撞倒五辆车，撞伤六个人，还要口出狂言，这是那些衙内们。人说“人命关天”，他们却是视人命如儿戏，你说这叫不叫“贼胆包天”？但说来可怜，这种“胆大”，只大在他有一个“衙内”的身份，而且“有的是钱”。“一人得道”，“鸡犬”尚且也能“升天”，“得道”的权势者自然就更有气魄。那些顶风作案还要拍着胸脯说“老子不怕”的，就是自恃他有权，能够一手遮天。
也有“无知”与“有恃”兼备的角色，诸如私设刑堂，把人家打得死去活来，还要人家伏地写下“感谢党和政府的教育”的，多行不义，却是无人去管，每每有人告状，都是有惊无险安然无恙，于是胆子越来越大。这种角色，很像五代时后晋宋州节度使赵在礼，老百姓要拔掉他这个“眼中钉”，他官复原职后就收你的“拔钉钱”；也很像十国时吴国的卢江剌史张崇，老百姓想扳倒他后捋须相庆，他回来后就收你的“捋须钱”。倘若任其无法无天，而再不严加惩治，他们一定也会想到“胆大做皇帝”这句格言的。
以上种种“胆大”，其实都与法制“力小”有关，包括普法的力，约束的力和执法的力。普法的力小，而使身居官位的权势者仍是法盲一个；约束的力小，而使权力能与法律抗衡以至高居于法律之上；执法的力小，而使违法者未必受到追究和惩罚。有一句成语叫“胆小如鼠”，然而，倘若猫不抓鼠，人不打鼠，老鼠的胆子也会越来越大，最后还会在大白天招摇过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