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杏(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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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11 | 回复0 | 2021-12-14 07:24:3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故 事
一天黄昏,我穿过三条首尾相接的街道,仍然没能找到回家的那条小巷。这时候,华灯初上,虹彩闪烁,街道上的行人和车辆以及摊点逐渐多起来,这反倒增加了我的不安和孤独。我因为不断地闪让,行走缓慢。依稀记得这一天里极不惬意。
早上刚醒来,枕边空荡荡地透凉,再仔细听听房间,仍无动静。红杏出门了!我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何如此敏感和焦急。往日里红杏出门在外我都很放心。我抓过床边的电话,给来参加我们婚礼的所有亲戚朋友一一通话,他们都说还没出门,自然是没见到红杏的。我不放心,又拨通了外地朋友的长途电话。他们都以为我们夫妇俩将上门作客。最后,我甚至找来名片薄电话薄,把所有电话号码都拨了,还是没消息。让我掀慰的是,往日打电话老是占线,今天每个号码一拨就通。我开始陷入痛苦之中,我无法原谅自己这贪睡的老习惯,虽然为了弥补和满足它,我做了一名专业作家,但是红杏极为不满,才28岁的人,就开始睡懒觉,难怪做爱时欲火旺却泄气早。后来我就出门一条街道一条小巷地寻找,弄得鸡飞犬吠。尽管我不是地道的烟城人,尽管这个城市每天都在扩张,但是自从我22岁那年大学结业分来此至今,几乎每天都在大街小巷转来转去,观察和体验生活,所以我自认为还是熟悉这座城市的,就像人们熟悉我一样。
中午时分,我走进朋友琪的咖啡屋,要了杯白葡萄酒,和琪聊了很久。琪原来是我的同事,同在一家报社活着,她是美编兼摄影记者,我是文字编辑兼文字记者。那天下班后,她邀我去她家,我才知道她刚结束第二次婚姻。她给我看她自己给自己拍的照片,一张比一张靓,最后她给我看了不该看的一张放大还原的照片,使我第一次从黑夜的自摸中走出来,触摸到十分真实的声音与湿润。我坚持了22年的童身,就这样献给了比我大3岁的女人。一个让我满足的女人。后来我们举行了婚礼,再后来因为在生小孩上发生了分歧,她第三次离婚了。现在我来到她第5任丈夫给她开的咖啡屋。我说,我是来找我妻子红杏的。琪告诉我,她对自己极为自豪,她成功地掌握了避孕措施,而双方都不至受罪。这让她的第5任丈夫很满意。琪还是固持已见,如果是一个女人一旦有了孩子,那么她的一切都完了。她说,前进一步是死亡,退后一步是海阔天空。整整一个下午,琪在咖啡屋的TV包厢中通往高潮的路上,不断呢喃的这句哲语余音缭绕,仿佛是红杏一直在暗处跟踪的目光。我最终没能达到高潮。
眼下,最后一线浑浊的阳光消失在黑色屋顶背后,逐渐加深的天空中,几只褐色的鸟扑愣着掠过头顶,我认为,它们是这傍晚时分唯一亮色的生灵,而它们划破夜空的巨大声响,惊吓了我的脚步,我不得不在街道旁的一根电线杆下驻足,静候这些褐色生灵飞高飞远。但是,它们离去后留下的大片空白,恍如巨大的阴影照见我的孤独。
当下,我决定继续向北走。就在这时,我听见身后有开门的声音,紧接着一股奇寒无比的阴冷爬上了背心,我无法承受接踵而至的寒噤。在向旁边闪开的同时转过身,一双在遂道深处发着微光的眼睛,正从散乱的发间可怖地盯着我。时间在那一刻,仿佛 石头的态势定居荒野。
我不认识你,她的声音听上去无比天真,就像是多年前在母亲乳头下伊呀学语的妹妹。我不认识你。已经苍老得无法辨认年龄的老女人天真地重复着。我看见她的牙床上只有一颗门牙。
我必须说明,我当时真的无法承受接踵而来的寒噤。我说话的声音可以为我作证。我来自一个遥远的城市,我必须找到我的妻子,因为,因为她离家出走时已经怀了身孕。
你知道吗,我的女儿被人强奸了,后来又给人杀了。由于她的声音过于天真,听不出半点忧伤。老女人接下去开始了絮絮叼叼,我无法听懂她的语言。
我终于壮起胆,几乎是一口气道完几天来一直重复使用的语句。我来自上游的一个城市,我必须赶在秋天到来前找到我的妻子,因为她离家出走时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了。你见过她吗?大概你不认识她吧,她叫红杏,今年19岁,在边乳房上有一颗黑痣。她常提起这个地方,所以我想她一定来到了涉,你真的没见过她?能不能再仔细想想。对了,她不是你们这里叫红杏的寡妇。我的妻子左边……
老女人丝毫不感兴趣,她绕过电线杆向前走了五步,弯腰的同时,我听见不真实的水声掉进阴沟,在她向我走来的同时,尿臊味和陈腐的臭气蜂涌而至,我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老女人都笑出声来,木盆在她手中不住颤抖。我点上一支烟,火光照亮老女人浑浊的呼吸。
老女人似乎重复了两个词:红杏、寡妇。她跨进屋门的动作,使我注意到她是健康的。她消失在门洞里,那门越发深遂和阴森;当她再次出现在我眼前时,头发高挽成结,大概她下装是黑色的吧,我只看见她红色上衣古旧褪色,而她倚门而立的姿势让人作呕,我无法原谅一位又老又丑的女人如此做作。这个动作严重破坏了我心中作为少妇的红杏倚门思春的绝美。
她说,我就是红杏。
这时候,我听见爱妻远远寻找我的声音。她娇小的身体轻盈地穿过车辆和人群近到我身旁。她因焦急而红润的脸,看上去更加动人,城市新近从瑞士引进的街灯让我看见红杏颤抖的曲线,就像微风拂过水面,我所有的懊恼消失殆尽,紧紧搂住爱妻纤纤的腰,发疯似地吻她,以至她的话语迷迷糊糊。昨天夜里,我做了一个美丽的梦,在城市的一家烟酒公司,有一种牌子和我的名字同样美丽的烟:《红杏》,我想那一定会让你惊喜,所以大清早就出去了。由于昨天夜里你突然的抚摸和亲吻,我还没来得及看清街道的门牌号码,以至今天整整找了一上午。你猜我买了多少?我把商店里的《红杏》烟全买下了!《红杏》只能属于你的,红杏永远是你的。我勾着红杏的腰向前走,回家的路清晰起来。我正要问话,红杏让我没了说话的必要。我把家里的电话号码都拨了一遍,只有琪说见过你。她真是一个性感的女人。我们谈了一个下午。但是,我发现她很浅薄,老是说错话。在我看来,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她的生命将重放光彩;前进一步应该是海阔天空,退后一步才是死亡。后来我便听见了她潮湿的呻吟。直到黄昏来临,我才猜测到你迷路了。我刚走出和平巷,最后一线浑浊的阳光消失在黑色的屋顶背后,逐渐加深的天空中,几只褐色的鸟从西面俯冲下去,紧接着又从东面飞高飞远,我以为,它们是傍晚时分唯一亮色的生灵,对于寻找无疑是准确的暗示。
老女人消失在门后。在她消失的地方,我没能听到关门声,她没能看到有门存在。这时候,叫红杏的寡妇穿过夜色近到我身旁,满脸的惊惧与虚汗。一只粗糙的手抓住我就往南拽,脚步的急骤,仿佛在逃离死亡的魔掌。
直到黄昏来临,我才猜测到你已经迷路了。我刚走出家门,最后一线浑浊的阳光消失在黑色屋顶背后,逐渐加深的天空中,几只褐色的鸟从西面俯冲下去,紧接着又从东面飞高飞远,我以为,它们是傍晚时分唯一亮色的生灵,对于寻找无疑是准确的暗示。但是,红杏的声音或许是因了奔路的劳累,一低再低。街道上原本是没有电线杆的。一天夜里,人们睡梦里懵懂听得一阵空洞的沉闷声和人群的嘈杂声,天亮后,就发现了这根电线杆,有人想拨掉它,竟被看不见的烈火烧死。这根电线杆,严重扰乱了我们秩序化的记忆。
到红杏开门的时候,我已经将黄昏以后发生的事情告诉她。她突然停下了动作。我听见红杏说,从我记事起,那门就没见开敞,涉的街道也用不上阴沟。(待续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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