唧唧复唧唧

显示全部楼层 · 2021-12-14 07:44:38

这是那种以前农家里常见的织布机，结实的木料制作的机架，使得多少年过去，都不会动摇它的使命。
若果没有纺线在上面，织布机会显得没有生气，而这架机器上面，恰恰有着经络密实的棉线。
这就让人有了另一种好奇。
其实在很多少数民族地区，比如我曾经去的苗寨和黎族山寨里，人们还在使用着这种古老的工具。他们织出的布，经过洗烫，直接穿在了身上，他们觉得那才是真正的布，体贴而安逸。
织布机上坐着一位女子，这一定不是当年的哪位女子了，但是可以想象，当年是有一个女子坐在这个织机上辛勤地劳作的。
她或许是为哪个男人。那个男人正在地里耕作，身上的衣衫已经显出破旧，女子在赶做一件心爱。
也许这是一位尚待字闺中的女子，她在为自己用功。女红好的女孩子才会受人喜爱。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花木兰替父从军前，也是一个女红的好手。练武当是她的副业，无论是战争频仍的年代，还是社会平和的年代，女孩子最主要的还是要以纺织为主。花木兰从军是无奈之举，疆场载誉回还，还是要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织布机前巧手慧心，归为一个女子的本分。
这不仅是古代女子的观念，也是农家普遍的观念。
二
我的堂姐，就坐在这样的织布机上，一点点学习纺织。她们的年龄也就是十来岁。似乎那个时候不学习，长大了就会被人看不起。
所以我总是纳闷，坐在那上面有什么好玩的？
我庆幸自己是男孩子，可以到处疯跑着撒欢，而不必囿固在一个织机上。
实际想来，那是女孩子的命运呢？过去谁家里添了女孩，被称为“弄瓦之喜”，弄瓦就是玩弄织机下面的纺坠，是及早地让女孩子识别并且喜欢这样的工具，长大了好自觉自愿地成为贤妻良母。男孩子则不同了，生了男孩子那叫“弄璋之喜”，璋是玉石，男孩子是要读书写字、升官发财的，命运便是与金石品德有关，所以给他把玩的就不是纺坠而是玉石之类。
一架织布机上的功夫，会使得将来的生活变得丰富而多彩。若果嫁给一个心仪的男人，两个人的时光也是相当不错的。你耕田来我织布，不是一种理想的爱情生活吗？我的堂姐后来有了一大家子人，她没有感觉与生活在城市里的我有什么不同，探家时反而觉得她的幸福指数很高。
有人要上去一试身手了，却是那般不容易的事情。
我小的时候就曾经缠着堂姐，要试一试，结果毁掉了堂姐辛勤织下的一大块花布。
我知道，越是带有条纹和彩花，就越不好织，那是要让梭线走出花样的。越美丽的花样，越是显出女子的本领。
农家的织布机上的女子，不似大户人家弹琴作画的女子，她们的心理和身上承受着不同的向往和追求。那么，也许这架织布机就是农家女子的琴和瑟，她们在上面弹唱的也是一种悦耳的乐曲，充满了祥和和欢快。
三
摆放织布机的茅屋紧靠着水。
汴河在静静地流过，细木条的窗棂将那河分出了一条条的形状，照进来的光线也成了条状。
两种线条装饰了茅屋，也装饰了织机上的女子。
以往，织布机上的女子偶尔抬头望望窗外，会看到那条大河，看到河上的船，船上的男人，男人身上的阳光。
也许就是那些男人使得一个织布的女子抬起了望眼。
哪一个男人该是女子心目中的男人呢？女子想着的时候，会感到面红心跳。手上的梭子会跑错了路径。
若果船上的男人知道一个织布的女子正在那座茅屋的窗棂里发呆，他们会更加地卖力气，枯着嗓子吼叫着，让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鼓凸起来。
现实中，很多这样的船工走下船来，在岸边娶妻生子，或租赁一块田地。即使重新回到船上，那颗心却是留下了。
四
来看织布机的多是一些八零后、九零后，她们离这架织布机的时代更远了些。
不少女孩靠在上面或者坐在上面照相，带有着新鲜的感觉。她们的衣裳的来源很是随便，不用费什么艰难。
这架织布机倒是一件回味品，不知道能让她们回味出什么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