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释~霜红·玥潭》（玄幻传奇历史小说）

显示全部楼层 · 2021-12-14 08:11:51

茂密的树林将阳光割成了残破的几绺，破破碎碎地搭垂下来。
虽然只是五月，但楚地已有些许炎热了。秦慕枫在溪边勒马。连续的奔波，纵使是御风这样的名驹也已劳累不堪。秦慕枫疼爱地揉了揉御风的脖子，把它牵到小溪边饮水歇息，自己也趁空在林间漫步。
从家乡秦国来到楚地已有多久了？他有些记不清了。离开家乡多久了？更加难以忆起。不知从何时开始，记得的就只有这样从一处漫无目的地到另一处。
清风起。
忽然，一阵轻轻的歌声随风而至，似乎来自虚无缥缈的天宫，精灵一般难以捉摸的音符在空气中颤动，听得人心里莫名的温暖，秦慕枫忍不住淡淡一笑。
美丽的东西总会催生出好奇心。
他寻声而去，清澈的溪流边，连天碧绿的莲花池畔，一袭青绿色的衣裙，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一个沉醉而甜蜜的微笑。她唱得开心起来，转了个圈。一头秀发瀑布一样披散下来，没有任何装饰，却美不胜收，满池荷花都随之摇曳。
秦慕枫出神地注视了那个身影一阵，微微皱了皱眉。闭上眼睛，那双眸子、那头秀发、那袭绿衣、那片莲花、那段歌声都已经深深镌刻在了脑海中。他叹了口气，转身走开。没走出几步，身后跳跃起一阵阵清脆悦耳的铃声，他一转身，那个仙女一般的少女提着裙子，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她赤足走着，白皙的脚踝上闪烁着一串银色的铃铛。看着那双亮晶晶的眸子，秦慕枫情不自禁地笑了。
“你是……人？”少女咬了咬嘴唇。
这个突兀的问题并没有让秦慕枫感到丝毫的惊讶，他含笑略一点头。
少女不相信地上下打量了她一阵，摇了摇头：“深山密林，怎会有人来？”
秦慕枫从怀中掏出一个金丝缎袋，小心翼翼的打开，露出几枝奇怪的药草：“我来此处，便是为了它们。”
“野草？”少女捏起其中一枝，绿色的枝叶上有一颗黑紫色的圆球，好似披纱少女头戴珠宝，煞是可爱。
“这叫头顶一颗珠。神农昔日尝百草，称它为解毒仙丹。”
少女的眼睛里闪过欣喜的光：“有趣！那么这枝呢？”她指着旁边一枝荷叶状的草药，开着白色小花。
“那是江边一碗水。因为叶中常聚露水，为采药人解渴，所以就有了这个美名。”
“你是医师？”
“算是吧。”
“听闻医师都是好人。”
秦慕枫摇了摇头，把药草收回袋中：“人心叵测，姑娘在此清修，还是需要提防人类。”
少女惊讶得长大嘴巴，却除了“你、你”之外，说不出一句话来。
秦慕枫冲少女抱拳行礼作别，随后摘下一片树叶，放在唇边。随着一声清亮的鸣笛，一匹银白色的马驹飞奔而来。出乎意料，马驹竟然绕过主人，停在了少女的身边，亲热地舔着少女，似多年未见的老友。少女笑盈盈地伸手抚摸着御风洁白的鬃毛，阳光在她指尖跳动，秦慕枫看得有一丝痴了。
“御风，走吧。”主人的吆喝居然对马驹完全不起作用，它欢快地围着少女走动，衔着少女的衣服不肯松开。秦慕枫尴尬不已，正左右为难的时候，少女轻声问：“我可以……跟着你们吗？”
御风在山林间飞驰，疾如闪电。少女坐在秦慕枫身后，攥着他的衣角，非但不害怕，还放声高歌起来，只是依然是听不懂的奇怪语言。
四围的树丛渐渐稀疏，视线豁然开朗，眼前是一片浩浩汤汤的湖泊，横无际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雾气。斜阳西下，那层雾气也随之变幻着色彩，仙境一般，美不胜收。
御风在湖泊不远处的一爿茅屋前停了下来。茅屋不大，却很清爽，屋前一块小小的地里种着一些奇怪的花花草草，连空气里也有着一股清淡的药草香。
秦慕枫把御风牵到屋后，便领着少女走进茅屋，里面的摆设简单得有些冷清，厅堂中只有一张古旧的书案，上面散放着一些书卷。但窗却别出心裁的开成了一个竹叶的形状，窗台上立着一只古雅的瓦罐，插着几朵白茶花，沁人心脾。
“寒舍简陋，委屈姑娘了。”
少女似乎没有听见，垂着头站在屋门口发呆。
从她骑在御风背上，走出山林的那一刻起，她就踏入了另一个陌生的世界。那里没有莲花，没有水泽，没有密林；会有什么？她也不知道。她一下子惊慌得不知所措。
眼前出现了一双脚，她顺着那双脚往上看，那袭朴素却飘逸的白衣，那张清修俊雅的脸，那个温暖无比的笑。他伸出手来，温和地像在哄小孩子：“莫怕！”
晚饭是几个清淡的野菜，秦慕枫怕她吃不惯。
她捏着筷子，几次欲言又止。秦慕枫看着忍俊不禁：“我知道姑娘想问什么。我是如何知道姑娘乃是异类的。”
少女用力点了点头。
秦慕枫给她夹了一颗野菜，道：“我略懂奇门术数。”
“你说你是医师。”
秦慕枫笑道：“医师为何不能习得术数？”随即正色道：“姑娘虽修行百年，化得人形，却终究未得人之三魂七魄，无人之阳气，只要略懂术数便可察觉。”
少女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原以为自己可以天衣无缝地幻化人形，已是极大的成就；她原以为飞升的梦想近在咫尺。原来一切不过是她自欺欺人而已。想着想着，又羞又恼。
秦慕枫真准备安慰她，她忽然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先生懂得道术？”
“皮毛而已。”
少女郑重地下拜，坚定地说：“请先生教我！”
秦慕枫连忙拉起她，叹了口气：“你修行所为何事？”
“为飞升。”
“飞升？”秦慕枫苦笑了一下。
“对！”少女的表情神圣而凝重：“我要去上界，去见那些神仙。”
秦慕枫自斟了一杯酒，依然在苦笑。古往今来，上至王侯将相，下至庶民百姓，多少人梦寐以求可以羽化登仙。能成仙者能有几人？即便成仙了可以长生不老又如何？
少女见他神色黯然，便垂头不语。
“姑娘……未知……”
“何事？”秦慕枫冷不丁没头没脑的一句让少女更加不高兴。
秦慕枫原本想问少女叫什么名字，话一出口，转念一想，一朵莲花怎么会有名字呢？于是歉意的一笑：“我送姑娘一个名字可好？”
“什么？”少女莫名其妙地瞥了瞥秦慕枫。
“在此修行，总不能一直称呼你‘姑娘’，或者‘喂’吧。日后行走也方便。”
少女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欣喜地跳了起来：“先生答应收我为徒？”
秦慕枫摇头道：“非。算来你有数百年修行，在我之上。师徒做不得，倒是可以一同修行。”
少女活泼的在屋里跳着，洒下一串串抑扬顿挫的银铃声。秦慕枫一阵感慨：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先生送我什么名字？”
“你我在玥潭边偶遇，不如，取这个‘玥’字……”
“那里叫玥潭？我竟不知。”
“传说黄帝之子少昊出生时出现了一颗流光异彩的神珠，后来被称为玥珠。当地人说那颗神珠便是落在那个潭里了，便称之为玥潭了。”
少女托着腮：“先生知道好多故事啊。”
秦慕枫略一沉思，眼前一亮，“有了。惜玥，可好？”
“惜玥……惜玥……“少女反复念叨着，兴奋得两颊泛着桃红，“先生取得真好听。”
“还是别称呼我先生了。鄙姓秦，名慕枫。为免闲言，你我便以兄妹相称，可好？”
话音未落，少女甜甜叫了一声：“慕枫哥哥！”
那个美妙的余韵久久萦绕在秦慕枫的心头，久久没有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