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沫若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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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11 | 回复1 | 2007-4-29 20:03:5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天上的街市 远远的街灯明了, 好像闪着无数的明星。 天上的明星现了, 好像点着无数的街灯。 我想那缥缈的空中, 定然有美丽的街市。 街市上陈列的一些物品, 定然是世上没有的珍奇。 你看,那浅浅的天河, 定然是不甚宽广。 那隔河的牛郎织女, 定能够骑着牛儿来往。 我想他们此刻, 定然在天街闲游。 不信,请看那朵流星, 那怕是他们提着灯笼在走。 郭沫若先生散文《银杏》片段 你这东方的圣者,你这中国人文有生命的纪念塔,你是只有在中国才有呀,一般人似乎也并不知道。 我到过日本,日本也有你,但你分明是日本的华侨,你侨居在日本大约已有中国的文化侨居在日本的那样久远了吧。 你是真应该称为中国的国树的呀,我是喜欢你,我特别的喜欢你。 但也并不是因为你是中国的特产,我才特别的喜欢你,是因为你美,你真,你善。 亭亭最是公孙树,挺立乾坤亿万年。 云去云来随落拓,当头几见月中天。 郭沫若 一九四二年五月廿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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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问 | 2007-4-29 20:03:56 | 显示全部楼层
波 作者:郭沫若

1938年10月23日,武汉准备撤退前的第二天,有好几艘疏散市民的轮船,都在这天的清早,先后离开了码头向上游驶去。
这一只在平时充作轮渡使用的老船拖着满身的难民和行李,喘息着在江面上匍匐,匍匐,好半天了,但离武汉还不很远。

尽管是怎样的没有秩序,船一离了岸,上船时那种不可名状的骚乱镇定了下来,人们在逼窄的隙地中找到了各自的定位。
爱说话的人把话匣于打开了。
本来是有相熟的同路人自不用说,便是陌生的人只要座位邻近便自然构成出一个个的社交环境。
话题是复杂多样的,抗战建国的前途,武汉三镇的命运,日寇的暴行,我军的勇敢,国际的同情,乃至油盐柴米,离合悲欢之类,就给水里的波澜一样,这边平了,那边起来,一个接上一个,一个掩盖一个,为那轮船底机音,那单调的独唱,构成着一片复杂混茫的伴奏。
谈倦了,斜倚在行李上或靠着船壁上便打起盹来,谈饿了,船上是没有饮食的配备的,用意周到的人便把随身带着的干粮和水瓶取出来吃喝。这些是间歇音符的一部分。轮船的机音始终没有停止,其它的伴奏也始终没有停止。
时而有小儿的尖锐哭声,这金属性的洋喷呐,正从船尾甲板上的一角又高举起来了。

一对年轻的夫妇,坐在后甲板的一只角落上,那儿有一面小方格形的木阵,要比甲板高过一尺光景。
男的穿着一件日本式的学生装,是钳青哔叽的,连铜制的钮扣都还没有换掉,一眼看去便可以知道是才从日本回来的留学生。年纪不过二十五六,身材细长而脸色苍白。
女的要年轻些,人也矮小,没有化妆的素脸,小巧而带着暮黄色,两边的颊上隐隐呈着褐色的晕斑。剪得短短的头发,高齐领缘,也毫未加以修饰。
两人都很寡默而带着焦躁,和年龄不相应地。
女的抱着一个六八个月的男孩,有一个营养不良的小猴儿一样的面孔,时时发出神经性的哭声。
两人太没经验了,也怕因为走得太仓猝吧,干粮和饮料丝毫也没有带。船已经走了大半天,两人都在为着饥渴而煎熬着。
更加不好的是婴儿要吃奶。
本是不足的母奶,因为饥渴,又加上心焦,很快地便被吸空了。一对橡皮嘴子一般的奶头,换来换去地把给婴儿咂,自无补于刻刻增进着的婴儿的饥饿。
婴儿不断地号哭。
年轻的父母只好换来换去地抱,抱也无济于事。哭得令人不耐烦了,便开始在心里互相埋怨,继而竟发出了声来,带着北边的口音。
——“早知道这样,留在汉口好了,反正是该饿死的!”男的埋怨着,这时候哭着的孩子是在他的手里。
女的埋着头没有理会。
——“明知道船上是不会开火的,干粮一点也没有带。买得听罐头牛奶也好啦。”男的在自言自语中,多少还含得有一些商量的口气。
——“你真有先见之明!”女的抬起了头来,愤愤地抗议着,又把哭着的孩子夺过手去,一面把奶头塞进他的嘴里,一面又继续着说:“你这小东西,你把我磨死就算事。”
——“谁个要磨死你啦!”男的也愤然起来了。
——“你天天在外边跑,怎么不买一点呢?”
——“钱是在你手里的,你要惜着用啦!”
——“不知道你究竟有多少钱哟!”
男的经这一反诘也就忍耐着沉默了。
——“我们那一千块钱呢?”停一下他故意用日本话来说了这一句。
——“缝在孩子的这斗篷里面了。”她很勉强的也用日本话来回答,并指着孩子身上穿的一件红色的小棉斗篷。
含着空奶头的婴儿,大约以为是受了欺骗吧,哭得可是更加火烈。

突然有飞机的拍音,隐隐从空中传来。
全船的人就象感了电一样,说话的也把话停了。
这时小儿的哭声便成为了众矢之的。坐在近旁的一位老婆婆念起佛号来,一面念着,一面也在戟指怒目地禁止小儿不要哭。
拍音愈来愈近,船上的空气愈见紧张,而啼饥的小儿的哭声也愈见火烈。
这可犯了众怒了,有好些激躁的人便向那对年轻的夫妇唬吓了起来。
——“你们老是干涉,小孩子哭有什么办法呢?其实飞机上哪里听得见!”留学生含着敌对的意思这样说。
——“造孽的!”旁边的那位念佛的婆婆发言了,“鬼子的飞机上是有听话筒的,下面的什么声音都听得见啦。南无观世音菩萨!南无观世音菩萨!”
另外有一位猛凶凶的男子闯上前去。“一定要那小杂种哭吗?我要给你丢下水去!”
说着,他出其不意的便从那女子手中夺了过去,那对年轻的父母连抢也抢不及,一个活生生的孩子便被那凶汉投进江里去了。
母亲惨叫了一声,立地想越过船栏跳下江去,却被她的丈夫死死地抱着。
——“不要抱着我,快打救孩子!快打救孩子!”
——“南无观世音菩萨,南无观世音菩萨……”
红斗篷在波面上浮起了一下,很快的又被卷下去了。
——“呵,孩子,孩子!我的孩子!”母亲发狂般地大呼而挣扎,可是她的丈夫仍死死地把她抱着。
——“嘘!”大部分的人都在嘘。——“嘘!”
——“率性把这两个家伙一道掼下水去!”又有暴躁的声音这样说。
——“你们这些造孽的,没作声呀!”念佛的婆婆也在生气“南无观世音菩萨,南无观世音菩萨,南无观世音菩萨……”
——“你为什么老是死死抱着我呢!”不断的挣扎着的母亲也渐渐衰弱下来了。
丈夫呈着一个极其悲惨的面容,始终没有作声。

紧张了好一会,飞机的拍音渐渐低了,远了,卒至听不见了。
大约是敌人的侦察机飞来侦察了之后又飞转去了,再不,便是转换了方向。
大家都抽了一口气。
念佛的婆婆又雄辩起来了:“还是观音大士有灵有验,我们的菩萨供得高。观音大士只要把眼睛一抬,敌机就要飞转去的。你们还不晓得哟,前一回日本鬼子炸长春观,下一个蛋来正对着观音菩萨的头,我亲眼看见观音菩萨伸出手去把炸弹接着,又扔回去,便把日本鬼于的飞机打下来了。”
年轻的母亲还在抽咽着。
——“这位女太太,”念佛的婆婆转向着她,“你不要伤心了,你的孩子虽然丢了,但他搭救了一船的人,搭救了你两口子,观音菩萨会保佑他的啦,一定要收他去做金山童子。你们还年轻,明年他就会转胎来的啦。”
年轻的母亲依然抽咽着。一两刻钟前还在发嘘的利己鬼们,现在好象都为孩子的母亲悯然起来了,连那位凶手大约是天良发现,或许也怕是害怕那父亲报复,在未经注意之间,也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母亲抽咽了一会,突然又号陶痛哭。
拥抱着她的丈夫结局是打破了沉默:“不要哭了吧。我们也不怨恨谁,只怨恨日本鬼子残暴,只怨恨我们中国人没有教育。成千成万的儿童都被日本鬼子炸死了,我们的孩子也等于被日本鬼子炸死了的。不要紧,我们还年轻,我们要报仇!……”
——“你们不用说也是有钱的人啦。”念佛的婆婆插了一句。
经这一句的插入,母亲的痛哭突然止住了。
——“你说什么?”她漠然的发问。
——“你们是出过东洋的人啦,有的是钱,到了四川重庆总是有办法的。”
——“哈哈,有趣!哈哈,有趣!”年轻的母亲突然大笑了起来。“我们有的是钱,给娃娃一道带走了!给娃娃一道带走了!哈哈,有趣!有趣!给娃娃一道带走了!……”
差不多就和那念佛婆婆念“南无观世音菩萨”一样,这年轻的母亲从此便老是念着这几句:“哈哈,有趣!有趣!给娃娃一道带走了!”

这一对年轻的夫妇到了沙市便登了岸。
女的老是笑,老是念那两句单调的话。
男的呢?也老是扶着他的夫人,一直是沉默着,沉默着。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姓名,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后来怎样了。
1942年7月14日雪莱的诗》小引雪莱是我最敬爱的诗人中之一个。他是自然的宠子,泛神宗的信者,革命思想的健儿。他的诗便是他的生命。他的生命便是一首绝妙的好诗。他很有点像我们中国的贾谊。但是贾生的才华,还不曾焕发到他的地步。这位天才诗人也是夭死,他对于我们的感印,也同是一个永远的伟大的青年。雪莱的诗心如像一架钢琴,大扣之则大鸣,小扣之则小鸣。他有时雄浑倜傥,突兀排空;他有时幽抑清冲,如泣如诉。他不是只能吹出一种单调的稻草。他是一个伟大的未成品。宇宙也只是一个永远的伟大的未成品。古人以诗比风。风有拔木倒屋的风(Orkan),有震撼大树的风(Sturm),有震撼小树的风(Stark),有动摇大枝的风(Frisch),有动摇小枝的风(Maessig),有偃草动叶的风(Schwach),有不倒烟柱的风(Still)。这是大宇宙中意志流露时的种种诗风。雪莱的诗风也有这么种种。风不是从天外来的。诗不是从心外来的。不是心坎中流露出的诗通不是真正的诗。雪莱是真正的诗的作者,是一个真正的诗人。译雪莱的诗,是要使我成为雪莱,是要使雪莱成为我自己。译诗不是鹦鹉学话,不是沐猴而冠。男女结婚是要先有恋爱,先有共鸣,先有心声的交感。我爱雪莱,我能感听得他的心声,我能和他共鸣,我和他结婚了。——我和他合而为一了。他的诗便如像我自己的诗。我译他的诗,便如像我自己在创作的一样。做散文诗的近代诗人Baudelaire,Verhaeren,他们同时在做极规整的Sonnet和Alexandrian。是诗的无论写成文言白话,韵体散体,它根本是诗。谁说既成的诗形是已朽骸骨?谁说自由的诗体是鬼画桃符?诗的形式是Sein的问题,不是Sollen的问题。做诗的人有绝对的自由,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的诗流露出来形近古体,不必是拟古。他的诗流露出来破了一切的既成规律,不必是强学时髦。几千年后的今体会成为古曲。几千年前的古体在当时也是时髦。体相不可分——诗的一元论的根本精神却是亘古不变。十二月四日暴风之夜梦 与 现 实 上昨晚月光一样的太阳照在兆丰公园的园地上。一切的树木都在赞美自己的幽闲。白的蝴蝶、黄的蝴蝶,在麝香豌豆的花丛中翻飞,把麝香豌豆的蝶形花当作了自己的姊妹。你看它们飞去和花唇亲吻,好像在催促着说:“姐姐妹妹们,飞吧,飞吧,莫尽站在枝头,我们一同飞吧。阳光是这么和暖的,空气是这么芬芳的。”但是花们只是在枝上摇头。在这个背景之中,我坐在一株桑树脚下读泰戈尔的英文诗。读到了他一首诗,说他清晨走入花园,一位盲目的女郎赠了他一只花圈。我觉悟到他这是一个象征,这盲目的女郎便是自然的三美室。我一悟到了这样的时候,我眼前的蝴蝶都变成了翩翩的女郎,争把麝香豌豆的花茎作成花圈,向我身上投掷。我埋没在花圈的坟垒里了。——我这只是一场残缺不全的梦境,但是,是多么适意的梦境呢!下今晨一早起来,我打算到静安寺前的广场去散步。我在民厚南里的东总弄,面着福煦路的门口,却看见了一位女丐。她身上只穿着一件破烂的单衣,衣背上几个破孔露出一团团带紫色的肉体。她低着头踞在墙下把一件小儿的棉衣和一件大人的单衣,卷成一条长带。一个四岁光景的女儿踞在她的旁边,戏弄着乌黑的帆布背囊。女丐把衣裳卷好了一次,好像不如意的光景,打开来重新再卷。衣裳卷好了,她把来围在腰间了。她伸手去摸布囊的时候,小女儿从囊中取出一条布带来,如像漆黑了的—条革带。她把布囊套在颈上的时候,小女儿把布带投在路心去了。她叫她把布带给她,小女儿总不肯,故意跑到一边去向她憨笑。她到这时候才抬起头来,啊,她才是一位——瞎子。她空望着她女儿笑处,黄肿的脸上也隐隐露出了一脉的笑痕。有两三个孩子也走来站在我的旁边,小女儿却拿她的竹竿来驱逐。四岁的小女儿,是她瞎眼妈妈的唯一的保护者了。她嬉玩了一会,把布带给了她瞎眼的妈妈,她妈妈用来把她背在背上。瞎眼女丐手扶着墙起来,一手拿着竹竿,得得得地点着,向福煦路上走去了。我一面跟随着她们,一面想:唉!人到了这步田地也还是要生活下去!那围在腰间的两件破衣,不是她们母女两人留在晚间用来御寒的棉被吗?人到了这步田地也还是要生活下去!人生的悲剧何必向莎士比亚的杰作里去寻找,何必向川湘等处的战地去寻找,何必向大震后的日本东京去寻找呢?得得得的竹竿点路声……是走向墓地去的进行曲吗?马道旁的树木,叶已脱完,落时在朔风中飘散。啊啊,人到了这步田地也还是要生活下去!……我跟随她们走到了静安寺前面,我不忍再跟随她们了。在我身上只寻出了两个铜元,这便成了我献给她们的最菲薄的敬礼。寄生树与细草寄生树站在一株古木的高枝上,在空气中洋洋得意。它倨傲地俯瞰着下面的细草说道:“你们可怜的小草儿,你看我的位置是多么高,你们是多么矮小!”细草们没有回答。寄生树又自言自语地唱道:“啊哈哟,我是大自然中的天骄。有大树做我庇护,有大树供我养料。我是神不亏而精不劳,高瞻乎宇宙,君临乎小草,披靡乎浮云,揖友乎百鸟。啊哈哟,我是大自然中的天骄。”一场雷雨,把大树劈倒了。寄生树和古木的高枝倒折在草上。细草儿们为它哀哭了一场。寄生树渐渐枯死了。每逢下雨的时候,细草们便追悼它,为它哀哭。寄生树被老樵夫捡拾在大箩筐里,卖到瓦窑里去烧了。每逢下雨的时候,细草们还在追悼它,为它哀哭。1924年,在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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