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自由:求新求变的《天堂邂逅》

显示全部楼层 · 2021-1-28 09:27:51

求新求变的《天堂邂逅》
艾自由
作为昭通作家群以农村题材见长的青年小说家，刘平勇近年来在全国各地文学杂志发表了大量中短篇小说。刘平勇小说创作的一大特色，就是采取小说主题选点突破的多元性，着力表现农村人的苦难和困惑，表现农村世界千奇百怪的风土人情，表现农村深层次的矛盾，从而将小说的思想性和故事性有机结合起来，是云南小说家中将可读性和思想性结合得比较好的青年小说家之一。而原载2012年《边疆文学》第9期的中篇力作《天堂邂逅》，刘平勇突然来了个华丽转身，涉足比较敏感的城市管理题材，写杀人小贩张大鹏和被杀城管何胜利说不清道不明的生死纠结，曾经势不两立的仇敌在温馨的天堂邂逅后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从形式到内容的求新求变给我们一种耳目一新之感。谋篇布局上的求新。在长篇小说中，运用复线型结构下大小连环套来设悬解悬，可以使小说反映的生活内容展示得更充分，人物塑造得更丰满，让读者充分领略悬念的无穷魅力和不尽韵味。在中篇小说中则不多见。小说由张大鹏、何胜利各自串起一条人物线、生活线、感情线，采用倒叙方式交叉展开。两条线索提出悬而未决的矛盾，引起读者的强烈关注和兴奋，急欲解除心头之念。小说故事侧重于事情过程的追忆，突出情节的跌宕起伏和深刻的自我反思，注重对人的情感、人性以及人文关怀的捕捉,从而书写出独到的社会体验与命运烤问，妙语连珠中让读者感同身受。比如开篇构思巧妙，通过张大鹏自杀身亡对死的感觉，饱含人生哲理和生命体验：“一直以为死是多么的痛苦，现在我才忽然明白，死，原来也是一件轻松愉快的事。疼痛是活着的事情。后来我死了，就不知道什么是疼痛了。”再如篇中何胜利、张大鹏天堂邂逅后的关于亲人与对话可谓经典：“对于亲人，你活着还是死了，都是他们永远的牵挂。你活着，他们的牵挂是一种有盼头的牵挂；你死了，他们的牵挂却变成了一种绝望的牵挂。有盼头的牵挂总比绝望的牵挂好得多。”而篇末透过现象看本质的深入思考也为小说增色不少：“此案留给城市管理者的思索远没有结束，城市要清洁，民众要生存，如何解决其中的矛盾冲突，考验着政府的管理智慧，一个不容忽视的原则是，权力尊重权利。城市当然需要畅通的交通、整洁的街道，但当这种需要与部分公众尤其是弱势者的基本权利、生存需要发生冲突时，权力应该对权利保持最大限度的敬畏和尊重。我们的城市管理的观念要变，不能为了追求城市管理的洁净、整齐、文明，就一刀切地把所有看不惯的东西都赶出城外。否则，张大鹏和何胜利的案件，还将继续发生……”
题材内容上的求变。随着当代中国城市化进程的加快，涌现出的城管、房管、物管等管理类的新兴行业应运而生。而很多报刊杂志上、网络电视上所反映的，大多是这些关于这些新兴行业的负面新闻。特别是城管，给人们留下的更是“城管只会掀摊子、撵小商贩”、“一声令下打砸抢”的负面印象。文学是勇敢地、辩证地书写这些敏感的社会热点，还是对这些敏感的社会热点视而不见、绕道而行。从这个层面上说，刘平勇的《天堂邂逅》是可贵的，彰显出一名热血作家对热点题材的洞察和对当下火热生活焦点矛盾的关注。两个主人公的姓名设计挺有意思，颇具反否效果。“张大鹏”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退伍军人，他只能从乡下老家到城市打工谋生，极其卑微地活着，从来没有“张”开翅膀“大鹏”展翅过。若说有，那是死后和“何胜利”的魂魄重游阳间“看”望亲人，只是阴阳两隔，两个世界两重天！而“何胜利”“何”曾“胜利”过,不但没有在所负责的所谓“玩猫鼠大战游戏”的城管工作中“胜利”,反而抛妻别女,永久消失在无比挂念的美好人间!我们先看看由清泉镇派出所所长改行提拔任蒙城市城管队长的何胜利的尴尬人生。作为“官”，他理应为城管队员撑腰，为蒙城打造文化生态城市扫除大街摆摊设点的陋习。但善良仁爱的天性让他对摆摊设点理解有余、狠劲不足。作为“人”，妻子小梅不理解他，认为他起早贪黑工作忙只是一个托辞，实质是与卖西红柿的小贩杨小娥勾搭上了。而杨小娥天生丽质，为了承担起丈夫吸毒身亡后一个破碎家庭的所需费用，甚至当起了电影院里的陪看女，让何胜利刮目相看的同时又相帮不少，产生了一种复杂的爱怜情愫。哪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在看似高危的警察行业他毫发无损，看似无危的城管行业却让他命丧黄泉。其次，我们再看看小贩张大鹏的无奈人生。张大鹏本来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对家乡大山地望眼欲穿的父母来说，在广州某部队当过特种兵的他是孝子；对犯有走私案的公司吴总来说，作为贴身保镖的他为报答知遇之恩竟代替顶过七年牢狱之灾；对仙女般漂亮的大学生女友丽薇来说，他是勇敢帅气的真正男子汉；对在部队受过奖励的邻村战友来说，倘若听劝到城市一同打工就不至于因执迷抢劫而被抓捕。可是，用卖香肠用的小刀误杀城管队长何胜利后，因忍受不了死缓、心灵、亲人的三重折磨，善良之人张大鹏在监狱里咬断动脉血管自杀。煎熬悲歌谁之过,天堂邂逅终释怀。当灵魂在阴阳两隔中飘飘荡荡，所有的爱恨情仇、恩恩怨怨都化为乌有。但愿天堂里有天使在飞翔、有小河在流淌，但愿天堂里也有车来车往！
刘平勇的《天堂邂逅》采取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极端写法，写出了城管中当求生所需遭遇职责所在的各自苦衷，以及所引发的两败俱伤、家破人亡，绝对地将人性之恶一览无余地写深写透，反衬出震撼人心的人性之美的熠熠生辉。也许，只要没有利益冲突，最坏的仇敌也能变成最铁的哥们。只要有利益冲突，再好的朋友也可能反目为仇。任何事情退后一步自然宽，绝对利益还需相对让步来达成共识。初读整篇小说，感觉“灰冷”有余而“明亮”不足，细品让人强烈感受到“明亮”的弥足珍贵。或许，这就是这篇小说求新求变的可贵之处！
（原载《昭通日报》2012年12月11日第3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