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败坏我们的公共道德?(sunny重发)(转载)

显示全部楼层 · 2021-1-29 02:56:42

【以下文字转载自Triangle讨论区】【原文由SUNNYPKU所发表】
谁在败坏我们的公共道德?
一位中学教师给同学们讲,上大学是为了自己的前途,甚至是为了挣大钱找美女,这样的一句发自内心的话被新闻界渲染了之后,舆论哗然,据说该老师因此还被学校开除了。
一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为了向这个社会，确切的说，向这个制度，展示自己的道貌岸然，本能地向挑战固有意识形态的人发出了威胁；而那位教师，尽管在这样一个早已告别了文革共产主义大跃进的年代，仍然为一个正在缓慢到来的自由的社会付出了代价——过去曾经说真心话是一件让人恐惧的事情，如遇罗克；今天，说真心话，仍然是一个让人惊慌失措夹又杂着兴奋好奇陌生的怪物，尤其是当众说真话的时候。
似乎说了一些真话，学生就学坏了，似乎说了共产主义远大理想，学生一个个就成了圣徒。然而事实上，究竟是谁在败坏我们的社会道德，是那个说真话的老师，还是那群道貌岸然者？
在扬州，我曾碰到了江苏省最好的初中之一——梅岭中学的校长，他就是这么一个讲真话的人。他从来就不提倡什么大公无私的共产主义道德，而是提倡像尊重自己的利益一样尊重每一个个人的利益，道德不是空洞的，抽象的，而是现实的，具体的，它具体到我们每一个个体的私人利益。这位中学校长自豪地说，在扬州中学（省重点高中，有大量来自梅岭中学的学生），如果你看见有学生主动跟新来的老师打招呼，有学生走上领奖台时举止非常得体和礼貌，领完奖后恭敬地说声谢谢的，人们就会说，那一定是梅岭中学的学生。在这个中学，每年都会有大量的好人好事涌现，那些拾金不昧的学生接受的道德理念其实很简单：为别人才能更好地为自己。
可惜这样的中学校长和老师太少了。我们，或者至少是我个人，从小接受的课堂上的教育还是以共产主义社会主义大公无私为核心的，然而这种教化所能产生的效果只能是课堂上的一时冲动，等长大有辨别能力的时候，甚至当时一出教室的门这种冲动就会被无情地粉碎。因为我们面临的是这样的一个社会，在这个社会中，权力决定着一切，而权力是不透明的权力，无数被权力指向的对象注定只能是被剥夺的对象而无权参与其中。在这样的权力之下的分配制度中，有太多的不公正，导致太多的失望和愤怒，每一个人都不得不学会在这样的制度下生存，于是我们从小就接受了关心我们的人的教诲，告诉我们该怎样防着别人，该怎样蔑视那些写在书本上的道德，怎样从这个不公正的体制中不惜一切手段获取一些自己的利益。于是，我们只能把那些书本上的教化当作欺骗，于是，那些书本上的教化会很快被淡忘甚至起到反面作用。
在一个封闭的社会中，制造一种无所不在的共产主义氛围，也许真能暂时地把人改造成神，如当年的学雷锋运动。然而即使在那狂热的年代，我们也不得不怀疑，那些做好事的人的动机，也许不是全部，但至少部分是为了“适应社会需要”。我们也看到，在北朝鲜，所谓的公就是金日成金正日集团的私，过去亚洲文化有吃人的礼教，二十世纪又曾出现了一种新的吃人的礼教，它是以共产主义的名义出现的。正是跑步进入共产主义的运动让农民工人变得懒惰，让他们不把偷盗公共财产当成耻辱，让他们忍受饥寒和奴役。在那狂热的被有人误以为纯真的年代，父子相互告发，夫妻反目为仇，人人在阶级斗争的恐惧中朝不保夕，人与人之间真的象狼与狼一样了，难道那是我们需要的美好的道德？
而今天，在这样一个已经部分走向开放的社会中，虽然很多人哀叹世风日下，虽然到处在贩卖假文凭假证件，但人与人之间总归不那么残酷和野蛮了吧。事实上，在公有制破产的地方，我们却看到，真正的现实的公共道德正在确立起来，二十年前，路灯都会有人故意打碎，今天，在很多小城镇，公用电话亭正越来越多地出现。是经济的发展正深刻改变着我们的社会，本来就不堪一击的虚伪的道德迅速瓦解，同时，新的建立在个人主义之上公共道德正在缓慢地自发地成长。如果在这样的现实面前还试图把彼岸的天堂拿到今世的人间来教化孩子们，告诉他们存天理灭人欲，那可真是害了他们，更是害了我们渴望的社会公德。事实上，很多学校正是这样做的，有时，我们不得不感慨于鲁迅先生上个世纪的呐喊：救救孩子。
不是说崇高不好，总会有人自动担当起社会大任，而是说，崇高只能是个人的事，不应当也不可能成为所有人的修行。给绝大多数的人定的道德标准遥不可及，那就只好不去管它什么狗屁道德了，反正不是自己的事。是说，在一个开放的年代里，拒绝崇高绝不是什么堕落。
当然，从更深层次的意义上讲，败坏我们这个社会道德的，并不是那些个别的道貌岸然的人，不是制度的执行者，而是这个制度本身。这不是为个人开脱责任，而是有必要认识到，他们本身也是制度的牺牲品，把那些人赶走了，并不意味着这个制度的消亡，而且，更重要的，是认识到，这个制度的运行不是某几个人的事，而是我们很多很多的人参与了其中，我们几乎每一个人都有责任。
随着经济的发展，随着私有产权的确立，随着共产主义意识形态的逐步瓦解，我们的公共道德从根本上说，在进步。而这种进步是艰难的漫长的，需要我们每一个人像那位老师一样，敢于说真话，敢于从破旧的摇摇欲坠的意识形态宫殿上拆下一块砖来。Sunny2001/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