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Odyssey当你谈怀念时,你谈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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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11 | 回复0 | 2021-1-29 03:15:0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当你谈怀念时,你谈些什么
1
明眼人可以很轻易的看出来,这标题是抄来的,抄袭的对象乃是村上的新作《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书还没买,一是囊中羞涩,花不起这多大洋;二是村上毕竟离我远去很久了。
更吸引眼球并不是村上,而是这书的译者由林少华变成了施小炜。坊间争论不休,似乎这变更暗示这什么。东京大学某研究中国文学的藤井省三教授更是指出林翻译的村上太过“浓妆艳抹”,已经失了村上原有的语言风格。施也言之凿凿“我的翻译更准确”。引发“林粉”与“林黑”之间无数的口水。
这段笔墨官司于我最大的收获就是——我终于知道那个我十分喜欢的村上原来批着“浓妆艳抹”的外衣——据说日本的村上乃是以质朴和纯粹著称的。这让我十分的失落,让我觉得原来我所怀念的村上并不是村上,而只是一个虚幻的投影,而那束投影的光,叫林少华。
后来在网上看了些《跑》的片段,也看到很多人拿林和施的译文作比。发现施的译文确实要比林的版本“古拙”得多,也更像别的日语作品的中译本。可是这时我仍是那么的无所适从——经历过“浓艳版”的村上的我,对这个村上同样不放心。就好比那些个老译制片的配音,欧美的电影永远是一个腔调,日韩的则永远是另一个调调。等后来上了网络,下到原声电影之后。我便很少理会译制片这种存在了。
其实我也不应该挑剔什么了,不同语言文字之间的沟通本来就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了,即便“信、达、雅”了又如何?巴别塔还不是那么高高的竖着么?话说严复老先生翻译《天演论》时,就十分不厚道地藏私夹带了不少自己的东西。结果曲解了达尔文的意思,以为这社会也是“物竞天择,优胜劣汰”、“且演且进,来者方将”或是“世道必进,后胜于今”。结果到现在的中国人都还是“相信达尔文的”。于是到如今又有一大批专家学者出来替达尔文申冤。
不过对村上的感觉确实也变了,尤其是读了他在耶鲁撒冷的关于墙与蛋以及他永远站在蛋这边的演讲之后,我又想要去再次看看那个我所怀念的村上的文字,去看看他是怎么形容他的蛋的,他自己又是个什么样子的蛋。可是这个文字背后的人物却仿佛更加的模糊了。曾经很清晰,可毕竟模糊了。
可惜我对日语真的是一字不识。即便是学了十几年的英语,也不足以支撑我去读读那些砖头似的大部头,当年一时冲动买了本GonewiththeWind,现在还在书架的最顶上,都快成GonewiththeDust了。
许多年后,当我怀念村上时,我会怀念些什么?
2
村上毕竟还活着,还不需要怀念。
前些天最让人怀念的莫过于两人。一个是诗人,叫海子;另一个是演员,叫张国荣。我很喜欢海子的诗,在我眼里他是中国最后的诗人;我很喜欢张国荣的戏,比如《霸王别姬》和《春光乍泄》。对他俩的死,对每个人的死,我都会觉得十分的惋惜与心痛,但这痛又不会因人而异而特别的多或者少——除非这人是我的亲人,熟识或者故交,我这人原来十分的自私。
对海子的纪念让我却有些许的难过。知不知道的都在祭奠,了不了解的都在感伤,明不明白的都在怀念。至于“打响海子这一文化品牌”的口号实在是十分的嘹亮,确实符合那个我所了解的当地的做派。那个海子的好朋友诗人西川以为海子是在殉诗,并以为此后还有不少年轻的诗人相继殉诗。做诗人做到这份上实在不是一件让人觉得幸福的事情。海子的诗每每让我觉出天人交战的意味,也每每觉得这人其实真的是命中注定要自杀的。喊出“我不相信”的北岛是不会去寻死的,他对这世界还充满了希望与憧憬;说出“路开始是错,结果还是错”的舒婷更会勇敢的慢慢变老。而“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的海子却注定是要离我们而去的。
当高河中学的小孩子们集体朗诵《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时候我的心不免凉了一下。他们会以为这是一首很温暖的诗么?就像他们的语文老师告诉他们的那样?就像我们曾经以为的那样?
这哪里是温暖呢?这分明是诀别啊。
你若幸福,又何必从明天开始。你若幸福,又何必给每一座山每一条河去取个温暖的名字。你若幸福,又怎会想到去和每一个亲人通信。你若幸福,又怎会去祝陌生人在尘世过得幸福。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成了房产商骗人的噱头——这是多么温暖诱人的意境呵。海上是没有花开的。花只开在地上,开在海子的身后。面朝大海的诗人,怎么也看不到陆上的杂花生树,草长莺飞。
写诗的“王”终究敌不过现实,终究要陷入迷茫与困顿,分裂与黑暗。写诗的海子和寻死的海子,都不过是那一个海子。
3月26日那天一堆一堆的人去了査湾,第二天一堆一堆的人聚在北大。每人都做出足够的姿态,却说的都是自己的小心思,浇着的都是自己的小块垒。某个小孩说大家都在说海子,于是大家都没在说海子。一个朋友说,想要一个活着的、平庸的査海生而非死去的、天才的海子。
曾经去过海子的墓前——那里离我家并不算远——在一个很普通的黄昏。那光景尤其的凄凉。懒懒的斜阳就那么挂着,荒地里没有孩子在读诗,只有说不出的寂寥。风从寒枝中刮过,仿佛要从北刮到南,从白刮到黑,仿佛要把那落日刮走,要把那天空刮破。
没有去拜会孩子年老的父母,不能去扰了人家的清净。据说他们在尽心的照料儿子的后事:照料儿子身后的纪念馆,接待每一个慕名而来的访客。又据说多年之后的父母已然不再悲恸,只会和访客提起儿子小时的天赋和带来的欢乐,然后就给他们念念儿子的诗。
有人说让海子走了绝路的,无非就是当年的那些诗人们,今天他们又开始祭奠起来。
其实还是海子自己看得开,到死了还要盯着活人死看——“埋葬半截,来到村口或山上,我盯住人们死看,呀,生硬的黄土,人丁兴旺。”
3
清明那天晚上,路过的小道上一个个黑色的小圈圈——里面全是烧过的余烬,夹杂些尚存半截的香火。风一起,这灰烬便轻飘飘地四散了。心理颇有些难过——譬如这无根的城里人,连烧些香火祭奠先人都只能在自家楼下画个圈圈,风一吹便真的灰飞烟灭了。而自己也是多年没在清明的时候回家,只能从电话里听老爸说那边扫墓“做清明”的计划,以及老妈说你又不能回家的叹息。
前段时间有政协委员说中国人死不起,说行政垄断的殡葬业的收费实在是高昂。然后民政部就出来了,说这不是行政垄断,是市场垄断,是自发的。我不关心他们究竟欠缺哪些最基本的经济学常识。我只想好好算算等我老死之后,他们烧了我要花多少钱,他们又会讹我家人多少钱。看《入殓师》的时候觉得这片子太过美好,以为个人的努力与认真能感化这世界,以为凭一己之力就能让人们对生命充满敬畏。后来同学跟我说,他所知的火葬场,怕烧不干净,是要拿斧头把人劈碎的。我不知道这消息是否的确,但它确实让我满心的冰凉。
于是才想起川震居然一年了。大地开始震颤的时候我正在去上口语课的路上,未曾有任何感觉。其时手机恰巧停机,于是也就错过了老妈的关切和某人的惶惶。或许有些时候糊涂而无知未必是一件可怕或值得同情的事情,能在无知无觉的快乐中逝去或许也是值得艳羡的结尾。
现在想想,当时守在电脑旁边片刻不停的刷新网页的那个我,其实早已崩溃;而那个两次跑去三角地掏空自己钱包的我,则充满了虚无与无力。
有信仰的人说,那是上帝发了疯,不再怜悯人类。可是我不信神。我只能说,其实我们都只是些脆弱的芦苇。
于是一年过去了。
一年前发生的那个瞬间只能用灾难二字来形容;而此后的种种则又要归结于悲剧了。这悲剧依旧在上演,只是却终将被遗忘。
一个喜欢悲剧的人和一个只愿意看些大团圆的人有着根本的不同——一个能够直面那永恒的冲突与灾难,而另一个,则只能在无限的粉饰中YY,再洒些廉价的泪,昆德拉管这叫Kitsch。一个民族同样如此。
我曾因觉得自己总是看到这世间的恶多于善而觉得很悲哀。后来我习惯了,我知道了,这恶乃是永恒。于是人便如西西弗斯,永远在推着那坨永远都会滚下山来的石球。
我们的悲剧,注定要持久那么一点点,也要更加深重那么一点点。
4
在《没完没了》里,冯小刚让葛优说了句“过了年就是二十一世纪了”又说了句“好日子还是来了”。可是二十一世纪的前十年过去了,预期的巨大的进步并没有发生,反而是一系列的问题接踵而至。还是冯小刚,还是葛优,五年前他们说二十一世纪最贵的是人才;五年后他们说,这两个字原来是和谐。冯氏故事的主题,也从一个江洋大盗因为未出生的孩子而去保护一个天真得可以的傻子而完成自我救赎的感人事迹变异为一个凭着坑蒙拐骗发家、人品也远远够不上五五开的高级混混诱骗一个不知真傻还是假傻的小三的无良故事。
在现今的大陆导演里,我最喜欢的仍是贾樟柯,以为贾乃是中国导演里难得的人物。他总在静静地记录这某些消失而未必能够得到怀念的东西,触及些同行们未必敢也未必能够触及的角落。他要为逝去的历史留下些许的记忆,而这记忆的颜色多半只能是深深浅浅的灰色。
看《三峡好人》那次。贾亲自来了北大,还把刚刚拿到的金熊带了来。片子很好,尽管仍是让人不免有更多的期待。那片子其实可以一劈为二。一个是寻找,寻找自己的妻子,也在寻找自己的历史。另一个则是告别,告别自己的丈夫,也在告别自己的过去。镜头仍是远远的远远的,这让你有时候会让你觉得贾其实是个冷血的观察者——他透过自己的镜头,然后冷冷地说:看吧,这就是世界。片子结尾那个巨大的UFO腾空而起,引起讲堂内一片惊呼。
然后是《二十四城记》,与其说是电影,还不如说这是份冷冷的记录。相比其中专业演员的演出,那些非专业者的,本色却又笨拙的表现显得更加的真实。我不只一次被那些长久的静止的沉默的画面所打动。然而还是有人不满意,说他没有反映工人的真实的悲惨的生活,说他不敢深入下去。可是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真实?不幸的故事各有各的不幸。二十四城记已然展现了巨大的悲怆了,我们无从要求一部电影成为悲惨世界的大百科全书。仔细去看,他讲了很多很多的故事。而在时下的语境下,在记录与上映之间,他必须妥协。更多的,被遗忘的历史,其实需要我们自己去讲述。而这叙述中,如何避免带有太过强烈的个人因素而难以为听众所接受,难以更加触及根本乃是我们努力的方向所在。
看Reader的时候知道凯特的Oscar最佳女主角是不会旁落了,甚至期许这片子能够拿到最佳影片之类的奖项,可最终还是败给了百万富翁。Reader就像是Schindler'sList的另一面,RalphFiennes在两剧中的形象都值得细细品味。如果说Schindle’sList里打动我的是那仅有的有色彩的画面的话,Reader里让我动容的则是汉娜自杀时,脚下踩着的那本书——阿伦特(HannahArendt)的《耶路撒冷的艾希曼——关于平庸的恶的报告》。汉娜忏悔了,却未必得到了原谅与宽恕。
前些天翻翻《看电影》,里边评选了50个最佳电影结尾,《恋恋风尘》赫然在列。
“祖父依然在屋后的田畦上种蕃薯,有如自古以来就一直在那里种。阿远洗完脸出来,走到祖父身边,感觉喜悦,话着家常,无非是收成好不好之类的事。祖孙无话时,望着矿山上的风云变化,一阵子淡,一阵子浓,风吹来,又稀散无踪影。
是的,人世风尘虽恶,毕竟无法绝尘离去。最爱的,最忧烦的,最苦的,因为都在这里了。”
这是我最喜欢的华语电影,没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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