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晋人苦行求法路——2013年大篷车课堂日记摘抄

显示全部楼层 · 2021-3-2 02:37:29

本周末，将带20名学生远征狮子国，追寻1600年前法显的足迹。23年前，我带着《佛国记》从西安出发，过麦积山，穿河西走廊，沿大漠北缘，到葱岭。后又取道中亚诸国，分别从陆路和海路抵南亚和狮子国。这次邀请了5位老师在佛教岛国上讲课一周。
8月14日11:20 来自短信
去年寒假，带25名学生去巴基斯坦北部拜访键陀罗佛教圣地。法显在《佛国记》载：键陀罗国为阿育王儿子管辖，佛于此国以眼施人，此处建有大佛塔，此国人多信封小乘。
8月14日11:34 来自短信
去年寒假，我带着一群学生在巴基斯坦找到了竺刹罗国的遗址。1600年前，法显在《佛国记》讲了佛祖在竺刹罗国以头施人并投身喂恶虎的故事。法显离开那里200年后，竺刹罗国成了玄奘西天取经处。我们在玄奘的卧房佛龛处点了香并跪拜。
8月14日16:59 来自短信
读《佛国记》最有兴趣的是，中亚和南亚的地名，都是用汉字作为拼音记录梵文的发音，如竺刹罗国。1600年前的法显时代的汉字发音是北方的普通话？南方的普通话？还是他本人的山西口音？搞准一个地名，不仅要查阅几种中文版本，还要读早期的英文和法文译本，在对照今天的中外文地图。
8月16日14:13 来自新浪微博
明天凌晨，率22人的远征队飞赴斯里兰卡。这是大篷车课堂过去15年里第22次出征。
8月16日14:14 来自新浪微博
从阿育王时代起，斯里兰卡是海上丝绸之路的中转站，东西方的船只都在这里停靠。本周日中国援建的斯里兰卡汉班托特港完工，标志着中国在努力复兴古老的“海上丝绸之路”。中国高僧法显、阿拉伯航海家辛巴德、意大利旅行家马可波罗和古希腊地理学家托勒密对这座宝岛有神话般的记述。
8月16日14:16 来自新浪微博
生活在太空时代的大学生们很难想象法显当年是如何披星戴月，在流沙中从一个村落走到另一个村落，在怒涛中从一个岛屿航行到另一个岛屿，寻找佛的真谛。对于我的学生来说，带着《佛国记》，到法显留学两年的海岛坐夏（佛教语。僧人夏季安居不出，坐禅静修）读书听课，好比沙漠里的绿洲对于法显的意义。
8月16日14:17 来自新浪微博
早在1990年冬，作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丝绸之路青年学者”曾探访过斯里兰卡原始森林里入口的佛塔，哪里有法显学习的寺院。法显赤脚从塔克拉玛干取道印度来到这里。两年后，他乘商船离开斯里兰卡经爪哇岛，于公元412年回到山东崂山。前后历经14年，游历30余国，带回大量梵本佛经，写了《佛国记》一书。
8月16日14:19 来自新浪微博
我们远征队将会拜谒阿巴亚吉利佛塔。法显在那里的青玉佛像前看到供奉的中国白绢扇，在他整个旅途中第三次流泪。在海岛上为学生们安排了来自中国、斯里兰卡和英国的学者的7场讲座，涉及早期佛教传播史、佛教艺术、斯里兰卡的建筑风格、游记写作等。
8月17日14:34 来自短信
经过十个小时飞行，飞机冲破厚云，远远望去，白云下，蓝色透明的印度洋海水冲向白色的海滩，23年后，我又回到了这个海岛。1990年冬天，从威尼斯出发，乘坐阿曼苏丹的船，在海上考察2个月后，才抵达科伦坡。
8月17日17:31 来自短信
从机场到下塌的科伦坡郊区的小旅馆25公里，乡镇公路上走了近两个小时，路上行人和骑自行车者毫不畏惧地横穿马路。旅店没有空调，前厅有两个吊扇驱散了身上的热气。
8月17日18:21 来自新浪微博手机版
科伦坡郊外小旅馆房间设施简陋，两张并排的小单人床占满了几乎整个房间，墙角有张迷你小桌。打开头顶的吊扇转了一会儿停电了。走进狭小的洗手间洗澡，淋浴头里出来的凉水。多年来，第一次冲凉水澡。
8月17日18:45 来自短信
为期一周的"与法显同行"大蓬车课堂给学生们发了三本必读书：1600年前法显的《佛国记》、60多年前斯里兰卡小说家维克拉玛辛的小说《玛道杜瓦》和40年前斯里兰卡小说家迈克.翁大惕的《回乡记》。希望学生们学习这三部作品分别展现的真实、生动、简洁、人性、诙谐、悲情和浪漫的旅行叙事语言和技巧，激励学生写出自己的海岛记事。
8月17日18:58 来自短信
晚饭前先去斯里兰卡著名建筑师安加蓝顿家听一小时讲座。然后去老朋友迈尔斯的香料庄园参观，在那里吃晚饭，并听寇鲁讲斯里兰卡的饮食、加噶斯讲斯里兰卡的艺术。
8月17日19:07 来自短信
下午5点要出去听三场讲座并吃晚饭，大概夜里9点钟才能回到旅店。旅店跑堂的嘱咐大家，定要锁上门，旅馆里有小偷。我要求学生一定把护照和现金带在身上。
8月18日01:19 来自短信
斯里兰卡画家加噶特今天问，"中国人幸福吗？""中国人心中有一座破碎的浮屠，"我答。多年前，政府打着佛教旗号，残酷镇压政敌，导致国家分裂、社会分裂、政党分裂。出于绝望和愤怒，加噶特画了《破碎的浮屠》。浮屠指佛塔。
8月18日01:26 来自短信
去老朋友米尔斯家的小道掩映在树林里，丛林里昆虫叫个不停，明亮的月光穿透密麻枝叶，邻家的一条狼狗听到我们的脚步，狂吠起来。走进米尔斯敞开的大门，望着满屋的艺术品，我惊叹："好大的一个宅子！"米尔斯说，他一年最多在此住10天。
8月18日01:38 来自短信
米尔斯的豪宅坐落在科伦坡中产阶级的街区，没有空调。为了透风，也没安装玻璃窗子。二楼宽敞的露台外装了铁丝网。"这个街区没有小偷。铁丝网用来防止猴子窜到家里。"
8月18日11:05 来自短信
晚上跟三位斯里兰卡当地学者交流近5个小时后，已经北京深夜1点多了，从前天北京准备出发，近40个小时没合眼了。住的小旅馆不提供被单，好在天气极度湿热，在懒洋洋的电扇微风下，像猴子一样睡了。
8月18日11:17 来自短信
一觉天亮。旅馆只提供一小块肥皂，打开淋浴头，洗了昨天跑了一天沉积在满头满脸的污垢。站在透心的凉水下，真不愿意走出来，让这来自当年法显居住过的深山泉水不停地冲刷身体，这是真正的Vbudh（启蒙）。
8月18日11:55 来自短信
(1/2)在热带植物和柔和的灯光下，迈尔斯和加噶特并排坐在一条长凳上，20几个学生手持笔记本和本，身旁放着酒杯，围着这两位讲课老师坐成一团。身材高大，脸刮的光亮的传播大亨迈尔斯扮演着记者的角色，通过向一脸胡须、矮小的画家加噶特不停地提问。迈尔斯在提问时，像个思想者、也像个充满了好奇心和求知欲的学生。
8月19日11:20 来自短信
昨天夜里研讨课一直上到12点才结束。早上5点起床，汽车带着我们沿着崎岖的热带雨林小道，往山里走。半路上吃了顿味道重的斯里兰卡早餐。当地著名学者安祖兰杜站在司机旁，面向全车学生，一路不停地讲人文地理、佛教与法显的故事，并鼓励学生提问。
8月19日12:01 来自短信
巴瓦是斯里兰卡土生的世界极建筑大师，但在互联网时代只有11篇关于他的文章，其中6篇是丹麦文写的。今天为什么越来越多的人失去了创意和深刻思想的能力？某学者说，是新闻害了你。喜欢看新闻的人好斗、多疑、冲动和抑郁。你的幸福感跟新闻的消费成反比，唯有不看新闻，你才会幸福，才有创造力，才会重新思考
8月19日14:32 来自短信
晋人去晋地余年，今顾影唯己，举目无亲，同行分披，或留或亡，心常悲怀。忽见晋地一白绢扇供养佛像前，不觉凄然，泪下满目。（摘自《晋人法显传》）
8月20日15:39 来自短信
汽车跑了一天，天黑前，车拐进一条土路，小心翼翼地开过一座狭小的桥，驶出热带雨林，进入一个杂草包围的大院子。打开客房，墙上爬着一只大壁虎，窗外昆虫叫个不停。夜里十点，月光下，大家在草地上围坐一圈，每人用两百字讲述这几天在斯里兰卡发现的一个故事。
8月20日21:49 来自短信
早上6点起床出发，在热带丛林里旅行10小时，黄昏时到了《佛国记》里的无畏山。大家赤着脚，踏过沙地和青石板，跪在晋人法显天天念经的佛像前，为正饱受苦难之人祈祷。当年尼赫鲁在监狱中放了这尊佛像的照片，战胜了关押他的英国人。
8月20日22:16 来自短信
今天是阴历和佛历十五，月光下的原始森林荒凉宁静。形状各异、起伏不断的古老榕树的树冠阴影诡异莫测。前面还有3个小时的路程才能走出森林，找到我们吃烧烤的地点，学生们开始写今天的旅行笔记。
8月20日22:53 来自短信
我们正在从无畏山附近的森林里往外走，恍眼的车灯照亮了前面的森林小道，不时看见穿着洁白长袍的男男女女、大人孩子像飞天一样从车灯前飘逸而过。"每月十五，大家都来法显当年学经的这座大佛塔进香，"向导桑纳特说。
8月21日02:25 来自短信
午夜时分，吃完烧烤，车拉着大家赶回旅馆。明晃晃的车灯把丛林间土道照得通明。一群群野狗竖着尖尖的耳朵站在路边看着我们从他们身旁驶过。
8月21日14:26 来自短信
夜里，吊顶大电扇风过强，不断被吹醒，睡了不到3小时，就起床赶路。今天路上要走10小时，目的地是老迈在海岛南部的庄园，下午5点半准时那里拍摄最美的落日。沿途带着学生采访香料种植园和宝石生产厂。香料和宝石是海上丝绸之路运往中国最重要的货物。
8月21日14:40 来自短信
汽车在茂密的山林里行驶4个小时后，进入了古城康堤。正赶上每年一度的佛牙节，成千上万的男女老少信徒在街头簇拥着200头大象，举行为期两天的盛大佛事大游行。赤着脚，踏着刚下过雨的石板路，上面还混杂有大象刚刚留下的淡黄色并温呼的尿水。
8月21日15:36 来自短信
走进康堤旧王宫的宫殿，大家来到二层供奉佛祖左智齿的大殿，献上莲花，祝愿饱受煎熬之人早日脱离苦海。释迦牟尼佛涅磐后，信徒用檀香木火化，一个名叫柯玛的女子从骨灰中找到了佛的左智齿。国王受人误导，要砸碎佛牙，这时天上升起一颗明星，国王顿生恐惧，皈依了佛门。
8月21日15:48 来自短信
(1/2)成千上万的信徒在佛牙殿外的街道两旁席地而坐，慈眉善目地看着我们从身旁走过。护送佛牙的大象在旁边的大院里大口地吃树叶。佛在世，人们从他口中获得智慧。佛涅磐后，最能接近佛的真谛方式是朝拜佛牙。世上共存4枚佛牙，两枚在斯里兰卡，一枚在孟加拉（来自原西巴基斯坦键陀罗），另一枚在北京西山八大处。
8月21日20:00 来自短信
出了原始森林，车沿着海滨公路飞驰。这是科伦坡通往南方海港的高速公路，也是斯里兰卡唯一的一条高速路。这条路是一年前中国帮助修建通车的。
8月22日14:55 来自短信
清晨，波浪一浪高一浪冲向印度洋海岸。我和老迈站在齐胸的海水里，等待着一波又一波海浪的到来。海浪把我高高托起，又把我摔到谷底。当海浪平静下后，我想站立起来，但脚怎么也踏不到地，拼命往岸边游。老迈见状不妙，赶紧冲过来，抓着我一条胳膊，帮助我奋力游出暗流区。
8月22日14:55 来自短信
朗朗的诵经声把我从沉睡中唤醒。晨曦透过茂密的热带植物洒进房间。走出房门，站在云雾缭绕的山顶朝东望去。"再过5分钟就能看到日出，"老迈家的男佣把红茶和奶摆在小桌上说。山下有座庙，庙里30个和尚每天黎明前高声诵经。站在轻轻袭来的海风里，一边听着诵经声，一边静候阳光冲破乌云，喷薄日出。
8月22日14:55 来自短信
黄昏时到了《佛国记》里的无畏山。大家赤着脚，踏过沙地和青石板，跪在晋人法显天天念经的佛像前，为正饱受苦难之人祈祷。当年尼赫鲁在监狱中放了这尊佛像的照片，战胜了关押他的英国人。
8月22日14:55 来自短信
出了原始森林，车沿着海滨公路飞驰。这是科伦坡通往南方海港的高速公路，也是斯里兰卡唯一的一条高速路。这条路是一年前中国帮助修建通车的。
8月22日14:56 来自短信
老迈的宅子在印度洋一个海湾的山峰上，整座山是他家的桂树庄园。从他家朝西望去，海天一体。山脚下有片银色的细沙滩，本来是游泳的好地，但近来出现许多鳄鱼，前两天老迈邻居的一条狗被鳄鱼吃了，我们只好去离此5分钟的海滩冲浪。
8月22日18:37 来自短信
这两天基本没有机会穿鞋，无论是去庙里朝拜、走在丛林小道、在古城大街上，或是在老迈的厨房里吃饭、客厅里上课或花园里散步。我们的司机一周来，更一直是光着脚，踩着刹车或油门。"山西伟人是苦行僧，我们学习法显，首先要学习他这种苦行僧精神，"一个学生说。
8月22日18:48 来自短信
老迈对学生说，"你或是利用互联网，或是被互联网利用。一旦你被互联网利用，你就变成了一个没脑子的白痴。今天越于越多的人使用短信微博等即时通讯，让人无法停下来思考。互联网在让人类失去思考的能力。"
8月22日22:09 来自短信
采访号称"茶叶皇帝"的斯里兰卡权贵赫尔曼，他对学生说，"我感激英国殖民者让我和儿子受了良好教育，学会了英语，才有今天的财富和权力。总理是我最好的朋友，邻居是镇压暴动分子的军队将领。这个国家绝大多数人不懂英文，进不了政府，过着穷日子，仇视我们。他们武装对抗我们，但我们的军队坚决镇压，打死他们10多万人。全世界都谴责我们，唯有中国政府支持我们。我感谢中国政府。只可惜我的那位军官邻居被暗杀在家里了。"
8月23日07:47 来自短信
黎明时分，一团乌云遮住了月亮的光辉。山下庙里的和尚集体诵经，为落难之人祝福。印度洋海面海风微微袭来，东面喷薄日出，乌云必将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