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足球为什么会发生“武昌起义”？

显示全部楼层 · 2021-3-3 02:43:07

对苦水里泡大的中国球迷来说，在2008的国庆黄金周，最热闹的并非云集在机场车站、风景名胜和高速公路的客流与车流，而是武汉光谷足球俱乐部宣布退出中超联赛的风波。
在中国足球屡战屡败的今天，在中国足协挨骂已成习惯的今天，在中国足球超级联赛惨淡经营的今天，由一名球员犯规导致的纪律处罚而引发的退出风波，进而引发武汉足球的生死危机乃至中国足球的生死危机，其影响、其后果，其意义不亚于100年前打响“辛亥革命”第一枪的“武昌起义”。
应当说，在中国足球职业化的实践与探索14年来，这种退出风波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此前，大连万达曾经声言要退出，北京国安也曾经声称要退出。没想到，“九头鸟”说到做到，竟将“退出”从语言变成了行动。武汉这一“退”，显然将可能带来中国足球的“四面楚歌”。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发生？
是必然还是偶然？是主动还是被迫？
在我看来，这是一个不该发生却又必然发生的风波，其中责任主要不在武汉而在中国足协。
我们先来看看当时的起因：在9月28日的中超联赛中，武汉光谷客场挑战北京国安。通过电视画面，我们看到，刚刚加盟武汉的李玮锋在本场左翼抢先一步得到球的落点，这时对方18号路姜从几米开外冲刺而来连人带球一起铲出。于是，李玮锋先用左脚将球大力踢出，球碰到路姜身体后飞到武汉队20号张辛欣脚下，张盘带两步后将球踢出界外。就在这短短的3秒钟前后，李玮锋在踢开球后见路姜的脚蹬铲而来，左腿做了顺时针的避让动作，背对滚动躲开的路姜落地，然后右腿确有向后踩踏的动作。显然，这是一种侵害性犯规，但这是在比赛状态也就是“活球状态下”的犯规。然而，从地上起身的路姜先用双手掐李玮锋的脖子，接着将李玮锋推倒在地。根据规则，这是一种恶劣的报复行为，且又是在“死球状态”下发生的推击行为。于是，当值主裁王津将路姜红牌罚下。应当说，这是完全合理、符合规则的。问题是，主裁确实漏罚了李玮锋一张黄牌。
对此，北京国安强烈不满。他们认为，主裁严重偏袒，只处罚北京国安一方队员而对李玮锋的犯规视而不见。于是，他们根据录像向中国足协申诉，要求追加对李玮锋的处罚。否则，他们声称将不排除退出中超的可能（这对北京国安来说是第二次了）。
在这种情况下，中国足协纪律委员会作出了对李玮锋与路姜均停赛8场的处罚。
现在看来，中国足协的处罚结果轻重如何已经不是大家争议的主要焦点了（尽管也有裁判专家认为，追加处罚1-2场即可，禁赛8场实属量刑过重），而是处罚的过程直接导致了武汉光谷的退出。
诚如武汉光谷俱乐部董事长沈烈风所言：“我想说的是，这个处罚决定没有程序，很不严肃，很混乱，甚至不愿意听一点反对意见。当我们在电话中接到处罚通知时，我们提出文件先别出，让我们申诉一下，听一下我们的意见，但是他们不愿意。而且很快，他们的电话全打不通了，随后决定在网上就挂出来了。他们就是要让它尽快成为既定事实，让我们有意见也没处去说。他们为什么这么害怕我们申诉呢？”
一番平实的表白，一段直白的表述，道出了一个许多人都似乎已经忽视的问题：在这场退出风波中，为什么听不见法律人的声音？为什么看不到法律人的身影？换句话说，中国足协及当事者双方为什么不请律师来化解这些难题？
其实，武汉光谷要的真的不多，只是一个法律上的程序而已。也就是，他们希望得到程序正义的对待。
中国足协考虑到法律的程序正义吗？
中国球迷听说过法律的程序正义吗？
法律人都知道，做到程序正义其实也很简单。在程序正义理论中，有四个构成要素不可缺少：一是利害关系人的充分参与；二是裁判者的完全中立；三是双方机会的平等对抗；四是程序进行的及时理性。
在此次处罚过程中，北京国安首先利用录像作为证据进行申诉，应当说这是北京国安的一种正当的权利。但作为被申诉的对方，武汉光谷却没有获得参与并进行申诉的机会。从程序正义的内涵上讲，对于任何一个准备作出某一法律决定的机构来说，要想做到处罚决定的合法性和正当性，就不应将那些即将被裁判的一方仅仅视为一种工具和手段，也就是不能将其视为只是等待处罚的一个客体。在接到北京国安的申诉后，中国足协既没有通知武汉光谷有关事项，也没有告知武汉光谷拥有辩解反驳的权利，更没有举行双方充分参与、机会对等、平等对抗的听证会。甚至在没有完全了解和阅读裁判报告的情况下迫于某些压力就匆忙作出了“处罚决定”。更为可笑的是，“处罚决定”中的“李玮锋”写成了“李伟峰”。不知道中国足协到底处罚了谁？是处罚了中国足协自己还是李伟峰？而且，作出处罚的是中国足协纪律委员会，但盖章的是中国足协。看来，中国足协的公章真是太容易盖啊！如此处罚，显然无法说明中国足协是理性和中立的。尽管后来北京国安很佩服武汉光谷的“壮举”，并表示他们的申诉“并非针对武汉俱乐部，而是针对足协的不作为”。但是，这番表态足以说明，首都俱乐部对中国足协还是拥有足够的威摄力。
于是，一个非常粗暴、轻率且官气十足、不讲程序更无正义的“处罚决定”，终于让武汉光谷感到极为不公、感到极度绝望；一个让武汉光谷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未来的中超联赛，“退出”无疑是一次积怨的爆发，是俱乐部对中国足协不作为的一个强有力的回答；一个让中国足球环境无法得到改变的中国足协，就此已经完全丧失了公信力和权威性。
武汉光谷希望以自己的“退出”来表达愤怒和抗议，同时更希望以此换来中国足协界的觉醒和重生。但权威人士认为，这显然是一厢情愿。因为新华社近日发表的一篇评论，已经对其作了十分尖锐却又十分属实的定性：“无能昏庸的足协官员，头脑简单、举止粗暴的球员，利欲熏心、惟利是图的俱乐部，唯恐天下不乱、趋机渔利的无聊媒体……。”试想一下，如果中国足协所有的工作都按规则操作，按程序进行，按规律办事，还会狼烟四起、纠纷不断吗？现在，能救中国足协的法宝，可能只有法律人了。但是，中国足协愿意吗？想当年，他们是坚决拒绝“司法介入”啊！
还是北京青年报评论员说得好，只有“足协不再是足球运动的家长，而是规则的执行者和维护者；裁判不再是绿茵场上的收银员，而是运动秩序的捍卫者；球员不再是投机取巧的打工仔，而是展现足球魅力的个性载体；俱乐部不再是奸滑的小媳妇和可怜的受气包，而是平等的市场主体”，中国足球才能走出难堪的黑幕，中国球迷才能体会到这项伟大运动的自然乐趣。
所以，我们不必苛责武汉光谷的退出，因为中国足协的管理不改善，不是今天的武汉光谷退出，就是明天其他俱乐部的退出。
“武昌起义”只是一个开始，但希望是一个良好的开始。如果没有这个开始，中国足球就可能永远没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