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游似”关于“元叙事”的问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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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11 | 回复0 | 2021-1-9 05:51:0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前面已经分析过,利奥塔的元叙事和小说理论中的元叙事其实并不是一个词,发生混淆甚至看起来对立是中国语境下才出现的问题,从利奥塔所使用的元叙事概念来说,主要是在哲学、社会学的范围,当然和文学也有很大的关系。以上这些我们暂且不论。在利奥塔的话语系统里,元叙事似可理解为宏大叙事,意指一切关于某种本质、本原或终极意义的叙事,并且可以扩展到许多方面,例如知识建构、理论叙述等凡是具有这种试图探寻、说明、建构关于某事某物的本质、本原、现实、真相等等倾向的叙事都是元叙事。正如你已经指出的:“在利奥塔看来,所谓“元叙述”可以理解为形而上学本体论性质的叙述。从西方哲学史上可以看出,“元”也就是“形而上”的意思,也就是建立在惟一的起源、基础和出发点之上的叙述。“元话语”也是这个意思。”也许理论上叙述比较麻烦,举例来说,柏拉图论证世界的本原或本体是理念,基督教把世界的本原归结为上帝,到认识论哲学兴起以后则认为人的意识才是根本等等。那么,为论证这些观念或在这些观念下进行的叙述都是元叙事。要理解利奥塔所说的“后现代从最简略的角度来说就是对元叙事的怀疑态度”,就必须联系20世纪西方思想中对自启蒙以来的现代性的反思。这个问题太庞大,我也很难说明。一般而言,自启蒙时期以来,西方思想中人取代上帝成为世界的立法者,就对人类自身、社会发展等等方面有着乐观的想法。随着科学探索的突飞猛进,人对外在世界愈来愈有把握,无论是哲学家还是社会实践者都在不同的领域为人类的远景做着各种规划,总之,在那个时期,在西方思想里,人类对自我具有无比的信心,用广告词来说,就是“我能,无限可能”。在那个时期,人类普遍相信任何事物背后都有其本质的真实,一个真正的本源或规律之类,人类可以凭籍自身去发现它。这种信心在文学里也可以看到,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希望能够把整个社会做全景式的观照和再现,以后现代的眼光看,这种企图就是一种宏大叙事或元叙事,意味着它认为有一个真实的、可以把握的现实,通过文学的手段,可以把这个本真的现实再现出来。为什么在西方所谓现实主义小说中,对周围环境,人物心理、动作与行动等的细节不厌其烦的叙述,就在于这种企图涵盖一切的雄心。与这种爆棚的信心相对的则是19世纪末到20世纪以来逐渐蔓延的怀疑主义,人对自我那种“我能,无限可能”的怀疑。叔本华、尼采就是先驱,弗洛伊德深入到人类的潜意识,也是建立在对以往那种想当然的认为可靠、真实的显意识的怀疑的基础上。在科学领域,对不确定性的认识,使得自牛顿以来那种可见的、稳定的关于自然的定律开始动摇;在社会领域,启蒙主义以来的理性规划带来的不是人的解放,而是更深重的制度性压迫,卡夫卡在《城堡》里有极精彩的表现,同样,理性的规划也阻挡不了两次世界大战的非理性结果。因此,我们可以看出,后现代与现代,在看待世界、社会、人类自身、历史等各个方面的观念上根本不同。例如,在现代观念下,世界是真实的可以为我们把握的,而在后现代的观念里,世界是什么是由各种叙事建构起来的。总之,怀疑主义的兴起是所谓的现代性危机显现、爆发以后的产物,而对元叙事的怀疑就是对现代主义的宏大叙事的怀疑,然后扩展到对以往历史中所有那些本质主义的、决定论的、一元或二元论的叙事的怀疑。用利奥塔的话说,就是“对总体性开战”。所以,在利奥塔以及后现代主义的“元叙事”概念里,那种无所不包的、宣称真实的反映、表现这个世界或其他事物的现实或本质的叙事都是元叙事,是一种虚构,建构起来的都是种种神话。由此看来,我们从小接受的那种教诲就是一种典型的元叙事。(关于怀疑主义,我在以前的回复友人关于哲学问题的一篇博文的后面部分里有一些论述,也可以参考一下,可以部分的表达我对怀疑主义的观念)以上的说明多有重复、缠绕,也不够明晰,但我们在思考关于元叙事或后现代这些问题时,会发现很难用一个或几个词来概括它,每个概念都必须依靠一系列的词来确认,这些词之间也往往不是那么界限分明。当然这也正是后现代的特征之一,它不承认有唯一的确定的可以为我们完全把握的东西,我们只能通过其他同样难以把握的东西来类比。为进一步理解、揣测“元叙事”可能意味着什么,我们在可以就现代与后现代做一点说明。哈桑有一个广为流传的图表来说明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区别,但那个太长,理解起来也困难。我就试着自己随便想到什么就列什么,来看看它们的一些差异。现代确定性总体性同一性必然性连续性建构解构高雅文化大众文化等级序列无序男性女性·中性真实虚构神话反神话中心边缘深度文本封闭一元·二元暂且列这么多。在这个图表中,各对立项只具有相对的比较意义,并不如其表面那么明确的截然相反。并且,正如利奥塔所说的,什么是后现代,它无疑是现代的一部分(这又是一个大问题)。后现代怀疑一切成规,颠覆固定的等级框架,重视被压抑的边缘性力量,倡导一种多元的价值观,所针对的正是那种已经固化了的现代成规,其目的在于寻找新的可能。本来计划对那些对立项结合我们周围的一些实例做点说明,因时间和篇幅、精力等原因就作罢了。当然这一篇的回复没有前一篇清晰,因为所面对的问题本身的复杂和自己思考的肤浅,所以就“元叙事”或“后现代”的问题的回顾式讨论就匆匆结束。就游似所提出的问题,我个人觉得,只要理解了利奥塔的“元叙事”指的是什么,那么,“后现代就是对元叙事的怀疑”应该不难理解,你的困惑可能是因为始终和作为一种叙事策略的元叙事小说联系在一起,所以也就感觉一个肯定,一个否定,有矛盾。实际上既然它们是不同的概念,所指差异也极大,所以也就不存在矛盾不矛盾的问题。在作为叙事策略的元叙事小说里,也不是肯定元叙事——关于虚构的虚构,而是为说明小说不管如何都是虚构的本质,因为它想要表明的是哪怕是叙述者声明他如何虚构这部小说,这个声明也仅仅是虚构,是叙述者的想象和虚构。因为,一方面,他的声明的真实性和有效性是值得怀疑的,另一方面,我们会发现,他所声明的那个正在虚构的小说根本不存在,存在的只是一个由叙述者声称的两个有因果关系的虚构结合而成的小说。“元虚构、元叙事所造成的侵扰叙事颠覆了传统小说的自足性、完整性和封闭性,因而也颠覆和消解了小说的意义。从而达到了‘拒绝意义,拒绝深度模式’的目的”,颠覆和消解何以可能?如果元叙事小说中叙事者声称的那个因果关系确实存在,那他最后完成的就是一个具有因果、先后、主次等级关系的小说,这样的小说当然是自足、完整、封闭的,因为一切都已固定在那个因果、主次的关系中了。正是因为那个声明式的叙述和它所声称的叙述对象并没有真正的因果关系,而是一种并置、完全对立,所以才颠覆了那种由一种因果链条所链接起来的各个要素之间存在先后、等级秩序,才能消解深度模式。在我看来,两者更接近一种对话关系,或者说元小说就是一种对话小说:文本内部,两个虚构之间的对话、相互诘难,形成一种间离效果或互文性,或者张力,都在一个平面上,没有哪个是小说的中心;叙述者与读者的对话,叙述者不断打断正常的叙事进程,提醒读者注意他的另一个叙事,而读者也积极的回应,在两种叙事间游走甚至自我驳难,哪个叙事才是真的?文本与读者的对话·····这种叙事策略针对的正是那种认为小说可以真实的展现现实的元叙事,所以其精神与利奥塔怀疑元叙事是一致的。而后现代也确实是充满矛盾,我们可以看到,如果后现代所声称的那种元叙事确实值得怀疑的话,那后现代主义的叙事难道不也是一种元叙事吗?甚至,我这篇回复其实也是一种元叙事。“从逻辑学上我们知道A不可能又是非A,这违反了矛盾律”,在后现代那里,它所反对的正是这种认定“A不可能又是非A”的逻辑,因为这种逻辑的宿命色彩和决定论已经形成了新的蒙蔽,意味着一切都已被预先决定,老鼠的儿子必然会打洞也只能打洞,A只能是A,所以,后现代思想的革命性对整个社会思想文化领域的冲击,就在于对一种已经固化了的秩序的挑战,这也是为什么20世纪中期以后的许多思想家、批评家都可以很容易的被归入后现代的原因。当然,A可能又是非A,或者说花非花的逻辑如果返回到后现代自身,则就会面临自我颠覆的危险,因此德里达为避免这种危险和悖谬,提出了在删除号下的写作。那么我的这两篇回复也存在着种种悖谬,应当置于删除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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