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号》缩编——第八章（2）求上进急切要求下连队

显示全部楼层 · 2021-1-28 02:22:12

1970年4月24日，我国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东方红一号”上天了，各级媒体急需报道部队的反响。团首长指示政治处马上充实力量，搞好新闻宣传。25日，陈干事不假思索地把我从五连叫了回来。
当时，我觉得连队生活丰富多彩，比机关实在，不愿回团机关。安政委亲自找我，软硬兼施：一，这是命令，必须服从。二，部队需要笔杆子，你要做好在部队长期干的准备。向来敬畏安政委的我只好打起背包，回到机关。
4月26日，我被指派去十六连。当晚，住在田阳一家旅社里，还写了一篇驻区空军某部指战员欢呼我国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发射成功的报道。
搞新闻报道经常要下连队采访，可我最不愿意一个人出差。于是，跟电影队打好商量：他们下连放电影，我就和他们一起去采访。在下连放电影、搞采访的过程中，我把《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和《英雄儿女》看了个够。因为多数连队24小时警戒执勤，无论到哪个连队，至少要放两场电影。有时候，还要为值班的两三个战士放专场。好在背包式放映机易架易收，扯起那块一米多宽的银幕就行了。
在团机关又当了半年多“临时工”。我入党的事一直杳无音讯。向周围战友一打听，原来，比我后填志愿书的同志都交几个月党费了。
我急了，又不好自己去问个究竟。只好请陈干事到组织股刺探一下情报。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陈干事邀我到“先生岭”那片公共墓地散步。这是我俩经常来看墓碑、读碑文、了解亡人生平的地方。走了不到50米，陈干事拉我坐在一块被掀倒的墓碑上，说要和我谈谈心。没想到，平日亲如兄弟、谈笑风生、嘴无遮拦的战友欲吐又止。他狠狠吸了几口烟后，淡淡地问我：“你们老家成立革委会了吗？”接着，陈干事摇着头，说出了在组织股得到的信息。
原来，我的入党志愿书上报后，组织股按惯例向我家乡的党组织发出了外调函，了解我的家庭情况和入伍前的表现。集镇大队党支部拖了很久才复函，其大意是：该同志的父母于解放初来我地，其家庭历史不清。该同志的父亲在反右时被划过右派，后被清除出邮电系统。该同志本人在WG中当过群众组织头头，有没有问题尚待调查……
这分明是是把人推进污浊深坑，是对一个人政治生命的死刑判决书！
我真的想不明白，浏阳河畔的普迹古镇，号称佛光普照、人杰地灵、历史悠久、民风纯朴的圣洁之地，我们兄妹度过美好童年、熬过苦难少年的山乡小镇，为什么丁点儿也不泽润从家乡出来的戍边游子？
我实在弄不清楚，普迹街上那些口口声声与人“无冤无仇”，完全出于“对党负责”、“对部队负责”、“对肖兆平同志本人负责”的“负责任支书”、“凭良心秘书”，为什么要在年轻一代的人生道路上挖坑、打洞、设陷阱，不择手段地置人于死地？
我又急又气又恼火，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但我不能吭声。尽管肺都要气炸了，但丝毫不能表露出来，还得装成若无其事。不然，在当时那种思想政治工作无处不在的年代里，“入党动机不纯”、“经不起组织考验”等大帽子就会一顶套一顶地落在你的头上。就连泄漏“天机”的陈干事也没好果子吃。
好长一段时间，我精神恍惚，情绪低落，整天无精打采。尽管这样，我还得强装笑脸，应付工作。不少战友看出我有心事，纷纷找我谈心，做思想工作。
当干部的教育我：要用正确对待家庭历史问题；要狠斗私心一闪念，亮私不怕丑、斗私不怕疼；要“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要振作精神，经得起组织考验……
真是十足的官腔、不着边际的屁话！老子祖宗三代工人出身，解放前夕，父亲还是地下党的外围组织成员，为长沙和平解放传递过情报。我自己生在红旗下，长在新社会，“根正苗红本质好”，何来“正确对待家庭历史问题”之说！
一同入伍的老乡大鸣不平：去他妈的，请几天假，回老家去弄个明白。看是哪个乌龟王八蛋写的黑材料，非剁了他的狗爪子不可……
好心的老乡哪里知道，得志小人常常比蛇蝎更狠毒。写诬陷材料的“负责任支书”和“凭良心秘书”是心黑手毒的笑面虎，他们自我标榜“凭良心”、“负责任”，干坏事都装出笑容可掬、和蔼可亲的样子。真可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有战友劝慰我：不要把“黑材料”看得太重，也不要因为入党未批就抬不起头来。要小心谨慎，该行则行，该止则止。
交往甚密的战友还把《增广贤文》里的话语送给我：“入山不怕伤人虎，只怕人情两面刀”；“路逢险处须回避，免得临头不自由”。
后来我才知道，在普迹街上，受“负责任支书”和“凭良心秘书”挖坑、打洞、设陷阱之害的，远不止我一个人。
1967年7月，湖南农药厂在普迹招收的10名合同工进厂才两个月，“负责任支书”就找到厂里，要从每人每月35.5元工资里收取5%的管理费。厂领导回绝说，我们是招工，不是租牛！
1968年初，我的二弟报名参军，体检合格后，“负责任支书”和“凭良心秘书”以“政审不合格”为由，将他从接新兵的汽车上拖了下来。
1970年上半年，农药厂将工作了3年的合同工转为正式工。“负责任支书”和“凭良心秘书”硬是以“出身不好”、“表现不好”、“家庭历史有问题”为由，把两个年轻人整了回去，害得他们无端失业。
1972年下半年，一位在南空某高炮部队战斗了四年多的普迹伢子正处在提干的关键时刻。部队派一张姓排长来普迹外调，“凭良心秘书”和“负责任支书”信口雌黄地证明“其父当过伪保长”，害得他不能不解甲归田。
……
笑里藏刀的“负责任支书”和心狠手毒的“凭良心秘书”是普迹街上仗权势、耍淫威、捣鬼、使坏、塞拐子的流氓！